被众目突兀齐视,宗启珉一个激灵,艰难咽下一口口水。
他刚在额头贴上签名纸条,坊市口的人群先是一惊,然后,鬼使神差般将目光向他转去。县里商家见是二傻子,以为他又上街发愣;而其余行人也没见宗启珉有异样,便都各自继续之前的事情,熙攘复起。
宗启珉这才松了口气。稍缓片刻,他带着些许困惑向前走去。
走了没两步,大约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新的人群再次循环上述过程,宗启珉就像一艘行驶在水中的帆船,不停推开波浪,所到之处,只要进入二十米范围内的人潮都会向他投去目光,看过以后,再忙回手上的事情。
一路推着大波从坊市东头行至西头,宗启珉停下脚步,颤声道:“好霸道的惊叹号……
也许……这辈子真有可能站立云端,俯瞰脚下芸芸众生。”
…………
撕下签名纸条,宗启珉浑浑噩噩回到家里,在院子门槛上呆坐一下午。彤红夕阳洒到脸上,他抬起头,一个惊世大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身怀逆天到令人发指的吸睛光环,宗启珉仿佛看到了朱雀女皇在秘书台前恭敬叫他“总裁”的场景。
他要建立一座让紫微垣四国:玄武、朱雀、青龙、白虎都瑟瑟颤抖的商业帝国!
他要二十八星宿山门携万众天骄全部匍匐在地,山呼海啸“老板威武”的无上权柄!
他,这次要当霸!道!总!裁!
“二傻子,你怎么又坐地上,会着凉的啊,快站起来。
你哥刚让人递话回来,说衙门里要加班,你晚饭到婶子家吃去。
婶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酱肘子。”
某霸道总裁被隔壁兰婶一边大巴掌拍掉屁股灰尘,一边往家里带去……
晚上,宗启珉坐在床上考虑发家致富的第一桶从哪弄。摩挲着下巴,没感受到扎手有些不习惯,不一会,他挑起一侧清秀眉毛:“羊毛出在狗身上,撬动第一桶金的资本当然得别人来出。”
…………
七月初一,早晨,院子里又是狼藉一片,大哥宗庆之每天雷打不动,必定折腾坏两根粗木桩子。
宗启珉起床后,拿起簸箕将一地木屑扫到一起,往隔壁送去,今天兰婶做饭不愁柴火了。
吃过早饭,宗启珉按照昨天约定,前去王家药材铺收账。路上,他发现昨天的签名纸条已经失去作用,名字的吸睛效果只能持续一天。
宗启珉是个二傻子,这事郭北县的人都知道,反正他不疯不闹,在药材铺门口站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赶他走。
上午11点左右,王垚顶着俩黑眼圈,有气无力来到药材铺履行他少掌柜的义务。
昨天晚上瞒着家里人和几个同窗一起去喝花酒,他现在会有精神才怪。
“王垚,该还我星尘了。”宗启珉走上前道。
被人拦下,见是二傻子,王垚揉了揉酸楚腰眼,不耐烦道:“去去去,自己一边玩去。哥昨晚差点被莲怡楼的马怜儿把腰给摇断,没心情陪你废话。”
宗启珉:“可是你说过今天要还我三袋星尘的。”
王垚神情困顿,挥手驱赶道:“少来烦我。有事明天再说。”
话毕,他一步让开二傻子,往药材铺里走去。
后面宗启珉道:“好,那你明天要还我六袋,我上午还来这里等你。”
没得到回应,宗启珉轻笑一声离开。
…………
七月初二,天气有些炎热。
宗启珉一直等到中午没见王垚人影,他从药材铺外的台阶上站起身,拍拍屁股回家吃中饭。
而当天下午,王垚走出家门不远,在甜水井小巷子里,被码头上负责搬运货物的葛漕头带人堵住。
葛漕头二话不说抓住王垚衣襟,将他摁到墙上,然后凶神恶煞警告王垚不许再打他妹妹主意,不然下次直接敲断狗腿!
王垚正莫名其妙,想要辩解,葛漕头重重一拳擂在他小腹,带人离开。
捂着肚子,王垚面条般瘫软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气苦道:“真是哔了狗,这泼皮的妹妹天生一张麻子大饼脸,我吃错药才会打她主意!
我招谁惹谁了?!”
…………
七月初三,宗启珉还是没等到王垚。
下午,又是走出家门不远,又是甜水井小巷子里,王垚再次被一群人堵住。
四五个壮汉中间,莲怡楼新晋头牌马怜儿双手叉腰,气急败坏道:“王八蛋!前天晚上老娘看你脸嫩,伺候你的时候已经够用心了,你倒好,吃干抹净不认人,转头就出去造谣说我有狐臭!?”
说一个姐儿有狐臭,等同于断人家饭碗,这个仇就结得大了,马怜儿越想越气,怒不可遏开声吼道:“给老娘狠狠捶他,往死里揍!”
四五个壮汉一拥而上,对抱头蹲地的王垚噼里啪啦一顿暴捶,打得那叫一个惨~
一炷香后,总算解气的马怜儿放话道:“以后不许再来莲怡楼,否则老娘见你一次打一次!我们走!”
地上,鼻青脸肿的王垚疼地直哼哼,无力爬起。
不多时,他忽听耳边有人说道:“擦擦?”
王垚抬起头,就见二傻子蹲在他身边,一脸无害笑容,递上一块手绢。
“谢谢。”王垚哽咽接过,擦去眼角迷了视线的血迹,手绢很快变成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宗启珉道:“你欠我的二十四袋星尘是不是该还了?”
“二十四袋?我什么时候欠你那么多了?”王垚声音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