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中闪着熊熊的八卦之光,不过人已经死了,在场的人也没有人知晓佟大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聊来聊去,只好再转回文瑞县主身上。
文瑞县主今年已十八,上次皇帝五十寿宴,各国使者前来贺寿的同时,也有想与大昭和亲的,但最后,却是下嫁了刘大郎,真是惊掉京中众人的下巴。
正说着,郑二娘子一抬首,瞧见了姗姗来迟的陈三娘子。
“三娘子!”郑二娘子连忙迎上去,“你怎么来的这般晚!”
有小娘子瞧见她衣裳的还是去年时兴的样式,用帕子掩了嘴,低声笑道:“只怕是不舍得送谢四娘子添妆礼,这才来晚了罢。”
“你小心一些,她爹如今是内阁大臣太子眼前的大红人,仔细被听到,掌了你的嘴。”
陈五娘子正是陈德育的第二个女儿,陈府三姑娘,京中寒门出身的大人物,陈德育要算一个。
相比季府的寒门,陈府那可是实打实的穷!
陈府老爷子本是个田间农汉,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自小爱读书,每日就算要走半个时辰蹲在墙角去偷听一回夫子讲课,也是每日都风雨无阻。
老爷子见儿子求学若渴,二儿子也知哥哥会读书,便主动帮起田间农活,让哥哥去私塾学习。
陈大人一连考了三次,到二十好几考中进士,其中运气有,努力更是有,他高中前,家中让他娶了发妻,发妻也给他生下一男一女,陈德育高中之后将一家人都接到京中,要说陈大人为官这么久,家中还是一穷二白,也跟他的性子有关系,该是自己的一分不让,不该是自己的一分不拿。
为官这么久,除了俸禄,那是什么礼都没有收过!
穷,那是用脚趾头都想到的事儿。
早些年,陈府大娘子出阁,嫁到了陕北,陈夫人把攒了几年的俸禄钱,凑了一千八百两,给她做了嫁妆。
一千八百两,那都是掏空陈府家底了的。
如今府中还剩了二娘子与三娘子,陈大人在大理寺这么久自知自家弟弟没有文学才干,只替嫡亲弟弟谋了顺天府一个衙差的职务,因陈府实在穷又不想低嫁,这二娘子也是过了十八还待字闺中。
三娘子甚少出席京中高门的什么花宴文会,此刻见众多小娘子全数向自己望了过来,面上虽镇定如昔的走着,心中早已紧张的不行。
谢四在季云流那边正陪客,听丫鬟说陈三娘子来了,笑着站起来,向众人说了几句告罪的话语,直往陈三娘子而去。
“苗苗,真是对不住,我该去二门迎你的。”谢四见了人,亲亲切切搭上她的手,开口便如实告罪道,“因为太子妃娘娘与文瑞县主都来了,我只好先来招呼了她们。”
谢四与陈三是手帕交,两个人皆是喜静不喜热闹的因而一见如故,每次花会都凑在了一起,不过,谢四因嫡亲哥哥中了状元又被皇帝指亲给锦王要成为皇家王妃关系,这一年亦是学会了些圆滑的人情世故。
陈三连忙接上道:“是我来的太晚了,我得向你说对不住才是,今日你这儿这么多贵客,你莫要担心我,你去忙你的。”
她以为来的晚一些,能避过一些贵客……陈三娘子面上一阵尴尬,“真的是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了。”
“什么话!”谢四道,“咱们什么关系,我还不晓得你么?!”
两人说了一些私房话,谢四将她迎到小娘子群里,众小娘子说说笑笑,将人就围住了。
陈德育如今正炽手可热,小娘子们也是有眼色的,陈府大娘子嫁了,二娘子是二房的,可不就只剩个三娘子,可偏偏这三娘子还真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遇上了,可不就得巴结上一番?
谢四回了季云流这头,文瑞县主亦见到那边的情景,她坐在花架下,捧着热茶,侧首问了谢四娘子一句:“那小娘子是哪家的?我却一直眼生的很,人长得这般清秀好看,我若见过,该记得才是。”
京中有两大直言不讳的小娘子,一人是秦二娘子,再一人就是这文瑞县主了。
其他人不知文瑞县主为何要下嫁刘家大郎,可太子妃这个圈子里一道玩的人那却都是知晓的。
文瑞县主从来不隐瞒这事情,大大方方告诉自己的手帕交,当初是她亲自寻的季云流,让太子妃向太子替她求个媒,她感激当日刘家大郎的酒楼相救,又觉此人虽无大学问,却有担当,便想与他共结连理。
“那人是内阁大人陈大人的三千金。”谢四笑道,“陈三娘子甚少参加花会,县主没见过不奇怪。”
大家都闲着,端着茶隐在花架下头就瞧着那边的热热闹闹、嬉嬉笑笑。
去年京中出反贼,连带整个京中人人风声鹤唳,等到太子稳坐了东宫之位,皇帝放权给太子,京中高门的花会文会才一场又一场接着开始兴旺起来。
如今这花架下头坐的,除了一个谢四娘子,其他都已为人妇。
小娘子们豆蔻年纪的朝气活力,她们曾有过,可现在更多的是为人妇为人母的沉稳大气。
秦二娘子指着那边被众小娘子团团围着奉承的陈三娘子,笑道:“我倒是喜欢这陈三娘子了,明看得出其他小娘子对她的假意奉承,倒也不急不恼,只坐着有礼待人……”
说着,她头一转,诶一声:“那陈三娘子许了人家没有?我倒是觉得她与我们家二叔相配!”
让她二叔早娶了亲,撑了门楣,她便能与宁世子早些卸下宁公府的担子。
“有!”谢四娘子笑道,“苗苗还未许人家,不过快了,我阿娘正想上陈府替我哥哥求娶陈三娘子呢,世子夫人可不能夺人所好了!”
“世子妃的如意算盘这下可要空了。”
“千落你便省点心思,莫要早早当媒婆了。”
“好女百家求,不行,我也得让我阿娘早点替我二叔去陈府上门求亲才好……”
“那可要看看最后是花落谁家了。”
艳阳当空,牡丹红开的正好,此情此景,可以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