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晚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汤姆斯立刻追问:“你的意思是,你看见了他?”
唐晚回答:“当然,我看到了他,不过是在另外一种状态下。”
我忽然醒悟,在镜室时,唐晚曾经有一段时间失去意识,变得如同植物人一般,而其起因,正是与那禁锢大人物的狭小舱室有关。
“在那时,你的灵魂与大人物的灵魂——”我谨慎措辞,但还是无法描述那种情况。
也就是说,当我们看到唐晚失去灵魂的时候,她的灵魂正在进行另外一项活动,即——与日本大人物的灵魂进行沟通交流。
精神与肉体分离时,只有另外一个精神、肉体分离的人才能与之沟通。可以说,无论唐晚当时的情形是被动还是主动,都变得非常危险,让自己处于无法预知的复杂困境之中。
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但一想到那些,仍然让我心惊胆寒,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唐晚的手。
唐晚沉默了一阵,嘴角一牵,似乎有话要说,但表情却变得无比苦涩。
“你看到了他?你还看到了什么?日本大人物遭受中国苗疆咒术禁锢了那么久,已经变成什么样子的了?或者说,你看到的,是一个仍然健康壮硕的日本人,而不是萎靡不振的怪东西?”汤姆斯连连发问。
这些问题都是普通人最想知道的,但在我看来,却又是没有意义的。
我只关心结果,也就是大人物灵魂幽居不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有知道这个,才能制定今后应对日本忍术联盟的正确策略。况且,唐晚处于被深度催眠之中,汤姆斯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只会令她思路混乱,无法回答。
汤姆斯问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马上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嘴。
唐晚至少沉默了五分钟,才缓缓地回答:“灵魂与人的关系,不过是身体与影子的关系,不会有太大改变。对于一个军国主义狂热份子来说,就算是一百年的禁锢,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二战结束,但人类之间的战斗永远没有结束,只不过一切全都掩盖在表面和平繁荣之下。仿佛一个如山一般大的干草垛,任何时候,只要有一颗火种迸上去,立刻就会引发爆燃,直到烧得一干二净为止。我不死,就是要告诉世人,一个人的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铲除一切祸患,灭绝敌寇亡我中华之心,才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汤姆斯脸上稍稍变色,因为“敌寇”二字不仅仅是指日本,而且是指全球任何一个对中国心存芥蒂的国家,当然也包括美利坚合众国在内。
“你与大人物有过交谈吗?”汤姆斯忍不住又问。
唐晚脸上的苦涩之色更深:“何止交谈?我们还在中国武学与日本忍道上进行了反复的切磋,彼此受伤极深,几乎魂不附体。”
我悚然一惊,灵魂间的战斗自古有之,譬如《聊斋志异》的不少故事中就有人类在梦中、幻觉中与鬼怪狐妖战斗的记载。即使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规则也是改变不了的。也就是说,在现实世界中,唐晚不是大人物的对手,在灵魂世界中,亦是同样。
看唐晚的表情就知道,在灵魂互博的过程中,她受伤不轻。
查询大人物的真实历史就知道,其出身于关西忍术世家,九岁跟随关西第一剑道高手柳生冠军练剑,十三岁成名于关西,十七岁以剑道、忍道横行日本,所以刚刚进入部队服兵役,即受到军部的连续三次擢升,是当时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全国范本。
面对这样一个强敌,很明显,唐晚处于绝对的下风。
她不是一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即使明知不敌,仍然反复缠斗,直到镜室毁灭。
“你认为,他将会怎么做?”汤姆斯问。
“疯狂报复,比二战时屠杀之心更盛。”唐晚回答。
这是可以预见的,如果大人物获救,一定会把遭到禁锢的怒火全部喷泻出来,报复苗疆炼蛊师,报复全世界。
汤姆斯仰面长叹,然后起身退出去。
催眠仍在进行,稍后一位专家从外面进来,取代了汤姆斯的位置,继续向唐晚发问,并且提示我,汤姆斯有万分紧急的事请我出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