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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五年。
八月的故里河水清澈见底,从西边的故里峡流出,撒着欢儿,向东边的故里古城流去。四方四正的世昌堡前,一座并不宽绰的小桥,将河两岸连接在一起。河的北岸,松柏坡遍野的糜子垂头,河的南岸,牡丹嘴满山的谷穗弯腰。
红军大队人马走下牡丹嘴,来到故里河畔,木板桥太窄,队伍得过好长时间。河水不深,红军战士挽起裤脚,淌水过河,好些战士看样子十几岁的样子,除了随身背着的长短不一的枪支,偶尔可以看见几挺机关枪。
松柏峪及邻近的村庄都住进了红军,大半人马在泰山庙院和庙院旁边的官地里就地休息,临时指挥部设在泰山庙内。别看这支队伍服装不整,装备不良,但是纪律非常严明,驻进松柏峪老半天了,鸡不飞,狗叫了一阵也没了动静。潜伏在松柏坡沟沟坎坎处的松柏峪人好奇地注视着村里的动静,不敢冒然下山。太阳落山后,两个光屁股男孩耐不住饥寒,偷偷溜下山,来到世昌堡门前。
世昌堡静悄悄的,院子里放着一大堆油炸的糜谷面粑子。松柏峪人的主食是糜谷、高粱,小麦产量低,大面积种植的人家很少。家家户户的泥面缸、面口袋、面笼里几乎都是杂粮,相比之下,清油还不算少。来自南方的红军对这种吃食比较陌生,用这样的办法解决吃饭问题。
一大早就跟着大人躲避队伍,藏在庄稼地里没吃没喝,两个小孩饿得手都快要从口里伸出来了,顾不了许多,来到干粮堆前,拿起干粮放进嘴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小孩,叫什么名字?”年龄和大的男孩相仿,军装盖过屁股,上面打着补丁的小红军周忠武奉命走出房间和两个小男孩打招呼。两个小孩是部队进村后首先见到的老乡,连长生怕大人出面吓跑他们,让入伍不久陕西籍的周忠武出面,其他战士屏声静气地蹲在房间,尽量不发出响动。
“他叫抓豹,我叫打豹。”听见有人说话,老大抓豹撒腿就跑,老二打豹胆子大一些,见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停住脚步回答说。
“都是豹,是豹子的豹吗?”小红军对两个小孩的名字发生了兴趣。
“对着呢!我大说,爷爷一个人在松柏梁顶打死了一只金钱豹,松柏峪没有出现过第二人。为了让我们记住爷爷,就给我俩安了这么个名。”抓豹、打豹弟兄俩是清末武秀才的孙子,武秀才在世时,曾徒手打死一只金钱豹而闻名乡里。
“那你们抓豹子,打豹子了没有?”
“没有,连豹子的面都没见过。”弟兄俩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看着两个小孩挺认真的样子,周忠武忍俊不住,也笑了起来。“咱们认识一下,我叫周忠武,陕西省宁陕县人,十三岁。怎么不见你们的大人呢?”
“听说过队伍,跑上山,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