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
他的脸色惨白,颧骨微红,似有血虚,中气不足,形影单薄。
无争的那一击,并不轻。
但他的双眸依旧坚毅地盯着无争,镇定自若。
无争与他对视许久,这才柔声问道:“陈大人可还好。”
陈斌连忙道:“多谢殿下关心,下官不过偶感风寒,休息几日,今已无事。”
无争道:“陈大人既然病体初愈,就不用如此奔波,可等几日再来亦可。”
陈斌道:“临近各州郡的厢军已然集结于扬州城外,待殿下检阅吩咐。”
“我?”无争一愣,忙道,“这么快。”
陈斌道:“此次由殿下调兵,各州郡长官不敢怠慢,所以以最短时间内集结行军而来。”
谁都明白无争的身份显赫,又有哪个地方官员不想在他跟前表现好些,更不想得罪他,就算无功,亦不想无过。
无争道:“总共多少人?”
陈斌道:“在册的军兵共计两万余人。”
“两万余人。”无争道,“就这么些人?”
陈斌道:“只有这些人,殿下为何不同时调动禁军,以扩充军力?”
“糊涂。”无争严肃道,“把所有兵力都抽调,谁来安护各地安全,对付这些海匪,厢兵足矣。”
陈斌道:“只是厢兵久未参战,斗志均无,老弱病残众多,颓废之至,怕是难以出海作战。”
无争自然心中有数,江南富庶之地,久无战时,过于安逸,自然会是如此。
他思虑良久,这才说道:“先让他们驻扎下来,先把兵练好再说。”
“是。”陈斌道,“可是现今军中无主帅,还请殿下主持大局。”
无争淡淡道:“军务之事,你不必着急,过两日,主帅自会到位。”
陈斌又道:“众多士兵,加上民夫军资粮草每日大量消耗,但朝廷军费未批,地方财政无以供养,所以…”
未等他说完,无争道:“那位孙知州的家底你抄清楚了呢?”
陈斌道:“共计一百万余两,还有不少店铺宅子。”
无争道:“那不就是嘛,先这把这些抵用,皇上那边我自会说明。”
“是。”陈斌道,“只是他的这些财产虽然来路不明,却亦能说是贪腐而来啊?”
无争将从孙知州棺木夹层中取出的账本递给他道:“这就是证据。”
“这…”
陈斌连忙翻开看看,但却有些难以看明白。
无争拍拍双手,骆明海从后堂而来,微笑道:“陈大人有疑问就提吧。”
陈斌道:“这本账目不是筹建维修乐山私塾筹款账本呢?”
“不。”骆明海道,“一个私塾,要每年都筹款维修上百万两,而且这些筹款者签字落款名字都是扬州各个官员名讳,你跟殿下不了解,但我是清楚的,所以这本不是筹款账本,而是分赃的账本。”
陈斌道:“那这账本出处是天隆钱庄,我们可以通过钱庄,可以查清这本账本的一切。”
“晚了。”无争淡淡道,“颜文琦一死,天隆钱庄被人洗劫一空,烧成废墟,相关的一切,都已然消失,就连钱庄伙计,也都尽数死于非命。”
骆明海道:“其实天隆钱庄无所谓在不在,有着这本账册,亦可以将这些官员绳之以法。”
无争无奈地叹息道:“你没数过,上面的人员名单有多少么?”
“有数百人之多啊。”陈斌翻看道。
骆明海道:“不管有多少人,尽数抓了就是,客气什么。”
无争并不说话,陈斌连忙道:“扬州大小官员也不过上千人,倘若都把这数百人都处置了,扬州又该如何运作,哪里去调来如此众多官员替换。”
“这…”骆明海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无争道:“他们不是捐款吗?陈大人,你就按照账本所记载的数目,去找他们一一要来,以十倍的钱款。”
骆明海道:“殿下的意思是让陈大人拿着这账册四处去敲诈?”
他跟无争处惯了,也就不那么讲究言语了。
无争点点头道:“这就要看,他们是要钱呢,还要受审。”
“高明。”骆明海道,“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还能敲山震虎。”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去做吧,但是注意安全,这账本你先复制一份,原本留在我这儿。”
“嗯。”陈斌连忙施礼退去。
骆明海道:“既然没有我的事,我也该回去了。”
无争道:“不知骆兄何时与夫人共结秦晋之好啊?”
骆明海道:“快了,六月初一,到时还请殿下一定要来。”
无争道:“账目中,最大的一笔钱是不是没有签字的?”
“是啊,占了五成。”骆明海道。
无争道:“这五成一定是进了赵庆的腰包。”
骆明海道:“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