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莽子发现,他和自己的对手,已经到了一个被倒下的竹枝和竹叶遮住的洞口,洞口上有一个孔(他估计有可能是这只豹子进来时造成的),光线从那孔溜进来——而那豹子,并没有转身向自己再次扑来,而是向洞口飞快地跑去!
那豹子猛然冲出去,将洞口的竹枝和竹叶冲开了一个大洞,光线徒然间明亮起来。
木莽子浑身如水淋了一样,扔了手中的半支因洞子较为干燥才可能由前人留下的火把,提剑向洞口慢慢过去,探头望了又望,发现洞口之外,是一条小河流。
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豹子是先行一步了,木莽子才出了洞口,下去数丈远,就到了河边。
木莽子再次观察,确定没有其他威胁,和身跳进河水里,先喝了几口水,压压惊。
————当时,木莽子相信是自己的幸运躲过了一劫,现在他在给酋长老、瞫梦语讲述那日的经历时,有了新的认识:
他现在认为,那豹子当日奇怪的行为,有几种可能:一是经过长时间的僵持,它没有战胜对手的把握,而且没有达到饥不择食的程度,因而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二是它可能并不一定是想吃了自己,而是那条河边,才是它的家,它或许只是要回家。
三是自己根本想不到的其他原因。
同时,他现在还估计,那豹子应是追什么猎物,进了这个洞,快近对面的洞口,发现自己和同伴们占据了它继续前进的道路,因此无论如何逼它,它都不向那边洞口去。
但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身后,也许是它进了一个不通的支洞,转来后发现被木莽子堵在了前面。
木莽子直到现在,并没有想明白或许是最重要的一点:那是一场特殊的狭路相逢,是双方共同的冷静,而产生的双赢结果。如果非要分出胜负,木莽子是输家,因为那只豹子,有可能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园,而木莽子,被逼离了家园。
同时,木莽子有一种重大发现:那条道,很可能就是传说中龙宝坑与外面相通的道路,至少是之一,很多年前,有人从那里出入,但后来被落石等阻断了,才使龙宝坑成了无路可出的封闭区域。但在讲述中,为了尽量避免瞫梦语生疑,他没有说出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结论。
——回到木莽子继续讲述他当日的经历:
对手消失了,见到日光了,木莽子松了一口大气,他以为自己还在天坑里。
他必须先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然后找点吃的,再准备火把(前人留下的火把,一则被他消耗得差不多了,二则由于时间太长,有的一触即断),沿洞子原路回去。
木莽子边洗澡,边捉鱼。
这里鱼多,捉鱼又是他的强项,不费多少事,就捉了一对鲤鱼,估计数量足了,上岸,取火,剖鱼,烤鱼。
没有任何佐料的原始的鱼香味儿随河风飘起来。
突然,一声口哨,五个**上身的武士好像是从天而降,三人将木莽子的后路断了,两人在小河的对面,只留下前面的河水里可以跑。
这是比豹子更智慧、更令人害怕的高级动物,木莽子知道自己无路可逃,束手就擒——事后知道,当时,这几名武士只是路过,正是因为自己烤鱼的香味,才让他们发现了自己,悄悄包抄了他。
木莽子被捆进了一个敞口大洞子,才明白自己落到了仇人的手中——龙水峡丹部族的大洞。
他这时也才明白,自己无意中出了龙宝坑人认为不可能出来的天坑。原来,天坑与曾经听说过的龙水峡,其实只有一道无人越过的屏障相隔,最薄处,估计只有十余里之厚。
龙水峡大洞主对他的突然光临,表示了非同寻常的欢迎,但最感兴趣的是他才从死人尸骨上取下来的鹰图案颈饰,追问从何而来、他是什么人、鹰部族的藏身之处在哪里?
显然,自以为是的大洞主小看了木莽了,意图暴露太早了。
突然之间落入仇人手中懵了的木莽子,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从自己和小伙伴们多次惹事后被大人盘审问中明白的一个“绝窍”:一个人,对同一件事情,尤其是撒谎的事,在反复的叙述中,很难做到完全一致。
他知道那大洞主一定会反复盘问自己,直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果自己前后的回答出现不吻合(矛盾),就会出现漏洞,把柄就被抓住了。那么,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甚至龙宝坑就会被他们发现,鹰部族的末日也许就到了。
情急之间,木莽子没有更好的方法应对,只有无论问什么,都回答“不晓得”——这是任何时候都可以重复,而又没有任何漏洞的话。
大洞主想了很多苦方来盘问他,有硬的,比如吊了一天一夜;有软的,美食计、美酒计,后来还有美人计;还有软硬兼施的。
无论大洞主使出多少花招,木莽子只有一个招数应付。别人是急中生智,这小子急中生傻了。
无法橇开木莽子的嘴巴,大洞主开始想不通:小小年纪的木莽子,怎么会有如此“顽强”的表现和如此有效的“白 区对敌斗争”经验。如果不是傻子,讲不通啊!
四五个月后,整个大洞中人,除了老奸巨滑的大洞主没有得出最后的结论,无不认为木莽子千真万确是一个迷了路的傻子,放松了对他的监视,并收留了他,送给他一个新的代号“龙四”。
龙水峡中人更搞不明白的是,他们的大洞主似乎越来越喜欢木莽子,过些日子,又要请他去“屈膝“谈话。
木莽子利用来之不易的自由,想办法借外出之机,以“屎遁”招术,单独去自己进龙水峡来的洞口,想要逃跑,可是,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那洞子进去不到一里,大量石头在不该坍塌的时候已经坍塌,阻住了归路。后来再去,同样失望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