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韬闻言默不作声,以眼神示意小斯司玖将披风与大氅给夙锦安披上,又替他戴上衣帽,只露出微微一个鼻头在风雪中,才抱着昏迷着不知能否清醒的夙锦安大步流星的离开。
狂风呼啸,扬起一阵白霜。
看着青梅竹马的少年被带走,秦矜泪眼朦胧的眸子像是被白霜侵入,阵阵刺痛,泪水控制不住无声滑落。
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将呜咽哭泣的秦矜揽入怀中,才沉声吩咐:“福伯,着人去准备一辆马车,护送夙大人与二公子回府。”
“老奴这就去办。”福伯领着一大群人退下。
夙府的人顷刻散尽,苑子里只剩老夫人与秦矜以及心疼抱着赵瑾琳的赵氏四人在场。
“春雪,扶你家小姐回屋歇息,若是夜不能寝,便让厨娘熬上碗养心安神汤给小姐服下。你且仔细守在矜矜身侧,不得让她离开你视线半步。”县公老夫人再次吩咐道,心疼的看着秦矜,不忍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赵氏知道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艰难的将赵瑾琳扶起,恳求道:“婆母,瑾琳她只是孩子心性,一心想撮合矜矜与夙二公子共结连理,这才童言无忌说错了话。若事情真到了毫无回旋之地时,夙大人势要县公府给个交待,也不能将所有的事全部归在瑾琳头上,她纵然做错,也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瑾琳丫头心思本就比一般人重些,若她真是无心之失便也罢了,就怕她明知会伤人性命还肆意妄为。”县公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不留半分情面道:“当年若不是峰儿亏欠了你,老身是决不允许一个外姓之人长留府中,无名无分,徒惹笑话。”
赵氏颇受打击,身形踉跄急急后退,幸亏赵瑾琳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搀扶。
“婆母这话是何意?外姓之人无名无分,莫非是在说儿媳不成?”赵氏黯然神伤,屈辱的抬头,目光囧囧的瞪向县公老夫人,似要讨说法。
无名无分待在县公府徒惹笑话的,何止瑾琳一个,她岂非是举国嘲笑的那个。
当年先帝一纸赐婚,满以为能够嫁给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翩翩佳公子,何苦天意弄人,让袁氏捷足先登。仗着圣旨在手,她执意要嫁入县公府做他的妻,哪想秦峰竟然敢逃离出府,无论如何也不愿与她拜堂。
如今在县公府生活数十载,连公公婆婆也是这般嘲讽她的吗?
若真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的痛快。
“罢了”瞧赵氏坚贞不屈打算以死明志的模样,县公老夫人顿觉无趣。
一瞬间,她似乎又老了好几岁。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风浪浪没见过,半截身子都已是踏入黄土的人,无力再替这些儿女们操心,凉凉道:“你且将瑾琳丫头看仔细了,莫要再纵容她惹出是非。”
县公老夫人不想再跟赵氏多说半个字,身形不稳的搀扶着嬷嬷的手臂,领着大受刺激的秦矜,踏着一尺深的积雪亦步亦趋的走了。
雪地里,赵氏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道呜呜咽咽的痛哭声。她像个孩子般,手掌无措的遮挡着脸颊,如雨的泪花从指缝中滴落,落在洁白的雪花上,消失无踪。
白雪皑皑,亦如她毫无色彩的人生。
明明干净无尘,却被世俗所不容,甚至备受嘲讽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