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名的医者,委实太多了,当然了,还有当初能治二山胖绝症的神医,和四块玉有所关联的。不过这个人我是闻所未闻,别人也不知道,只有二山胖与他有过接触。
另外,便是这笑药师了。笑药师全名笑蜈蚣,天生一张笑眯眯的嘴脸,不过有时候也很暴虐,因为他说过,他救人,却也杀人。还曾因为这个,而锒铛入狱。
这两家堪称妙手回春的神医,本来应该是传遍江湖各派,波及文物界的,如果有他们在,每年科考队得止损多少呀。但是现在医术非常发达,医院的医疗设备也很先进,再加上这俩人各有藏匿点,所以尽管他们医术再精湛,便也没有外人探听了。
不过,提这个做什么?
“你说得对,扶氏是笑蜈蚣门下的一支,扶以秋便是用他的迷药,给这整个无卫带来威胁的。她太善于伪装了,不仅骗过了你娘,还骗过了我。我对她颇为信任,以为她是善心之人,不曾料想,在年庆晚会上,她在酒里下了药,各旗旗主,包括我,都得了怪病。这怪病,只有她能解。”
“再后来,便是她偷偷将你娘关在胡同路的楼房里,一边对外宣传造谣你娘过世的事情,一边逼我和她成亲,立她为新的夫人,不然她便会要了你娘的命。其实雅菱在先前是有所察觉的,那个时候,你才出生不久,她或许有预感,扶以秋会害我们,怕波及你,便连夜将你送回于家,她在有限的时间内,以有限的能力保住了你。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以为我和她成亲以后,她就真的会放了雅菱,于是我没有报警,可是我错了,消息很快传到我耳边,她真的……”
听到此处,我不由泪流满面,心里像被玻璃碴儿划着,巨痛难忍,又愤,又恨,又悲,百感交集,汇成眼泪哗哗而下。
他拍拍我的肩膀,却也哽咽了:“我被她控制了,没有吃药就活不下,但她一直这样吊着我,因为八旗之人是恨她的,我是她最后的一步棋。可我也想过要报仇,要抓她,但她对我的监视却在一点点加强,对外宣称我病倒,其实是在囚禁我。笑蜈蚣的药,只有她能解,我现也下不了床。所以听到你来了,也只能这样看着你……爸爸也不能像别人家一样,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不能带你去游山玩水,对不起……”
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想让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思。师父对阿岚也是如此,阿岚能放下,我为什么就不能放下?
但此时此刻的我已哽咽难言,万千沉痛横亘心间。伴着朦胧的月色,还有暗淡的灯光,泪沟一次次泛起波澜;人未寐,夜未央,却道是情意绵长。
我以为我可以闪躲,我可以一见面就避开那些旧事,可是我做不到,我输了,我还是得彻夜趴在床旁,看着苍老的他,叙述以往种种似水流情和不快怅然。
这件事,用一句话来简述,那便是扶以秋,毁了我们整个家,把每个人彻彻底底地毁了一遍。以至于现在我每次记起这个名字,便空泛恶心,而不止是痛恨了。
我对人性的腐烂感到恶心,分分钟想吐,一秒钟也接受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能到今日这番田地,绝非一朝一夕的经历,而是一直以来,我对每个人的解读。
每个人,不管是什么人,都有他的秉性,所谓秉性难移,其实,是在受挫后,他早已死心了。
“孩子,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拭干了泪水,捧着我的脸,化悲为喜,说道,“我觉得你像我多一点。这几天,我一直在照镜子,生怕我记不住自己的模样,那样子的话,我就无法比较你到底像谁多一点了。”
我望着他脸上一条条的皱纹,还有眼白里一道道深深的血丝,还有两鬓一根根的银霜白发,再整体上看看眼前这张饱经风霜的脸,刚被他的话逗笑,瞬间却又像个孩子哇哇大哭。
是啊,经历再多、年纪再大,在长辈尤其是爸妈面前,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抱着他哭丧着脸道:“爸,你应该知道我来无卫的初衷。我是来找扶以秋的,我要亲手杀了这个人。”
“傻孩子,你若杀了她,你就成了杀人犯了。她作恶多端,警察会逮捕她的。”
“那我想问您,您和妈妈,只是联姻而已吗?你……”
他兴许知道我要说什么,便抢过话来说:“不是的,我和你娘,是高中同学,我们是有感情的。尽管起初的动机,就只为了双方利益。孩子,你为什么不听你外公的话?当我了解到,你曾是骷髅玉归宿人时,我有多难受;雅菱,一辈子从没为自己活过一次,她一生都在为家族卖命,所以我不希望你也是这样。我希望,你能留在无卫,做你的少主,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不可能了。有些深渊一旦陷入,就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