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快到子时了,今儿是十五。
“朕随意走走。”
话音刚落,凤瑾已抬脚往前走去,无名立即跟了上去,沈文卿刚想跟上去,却犹豫着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着头顶那轮圆月,是时候敲打敲打李家了!这一次李麟得罪了女皇,被一剑划了脖子,也算他倒霉,以为李家气势起来了,就在外嚣张跋扈。
他本想等过段时日女皇回帝都后,再让父亲敲打李家,毕竟女皇还在江南,稳定最是重要,他不想闹出事来,可没想到……
凤瑾一直慢悠悠的沿着苏州河走,此时此刻,苏州河一片寂静,今晚上闹了那一出,画舫也没有再做生意。
“阿瑾,快到子时了,你该回别院了。”
“我不想回去。”
无名走在她身侧,默默的陪着她,“那就不回去。”
凤瑾慢慢的停下脚步,望着头顶那轮圆月,幽幽道,“无名,高处不胜寒。”
无名温柔的搂她入怀,用他身上炙热的温度温暖着她,“现在呢?”
“暖和了。”
这身上暖和了,这心还是凉凉的,像浸了冰霜一样。
无名知道她的心事,抱紧了她。
他没有出声安慰她,因为凤瑾需要的不是安慰,仅仅是陪伴。
子时到了,凤瑾身上的鬼气又发作了,无名想了想,就要抱凤瑾回别院,凤瑾却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好,不回去。”
无名抱起她,一跃而起,往苏州河的下游飞去,足下在水面上点上几点,便落在他的那艘画舫上。
自从陪凤瑾去了青鸾别院后,他就再没回来过,好在画舫里什么都不缺,无名把凤瑾放在船舱的小榻上,便要去拿火石点燃灯火。
“别去了,现在就很好。”
月色从窗纱投进来,清清冷冷温温柔柔的,格外美好。
月华如水,落满凤瑾全身,映着她雪白的脸愈加柔和如水。
她身上很冷,无名抱紧了她,用身体的温度烘着她。
“无名。”
凤瑾依偎在无名怀里,冰冷的脸颊贴着他炽热的胸膛,“你会背叛我,离开我吗?”
“不会。”
凤瑾眼眶微湿,脸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无名,我想要你。”
无名身子陡然僵住,这些日子两人一直同床共枕,但并没有更深一步的接触,顶多也就是亲吻一番,阿瑾不提,他也不强求。
后来才知,是他们彼此的灵力相冲,若是有云雨之欢,会影响他的灵力,所以阿瑾虽然夜夜宿在他的怀里,却很少去逗引他。
凤瑾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她的眼神灼热中透着迷茫,彷徨,怅惘,隐隐约约还有些伤感,她慢慢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无名,我活了一千三百多年,最后留在身边的人,一个也没有。曾经在山门学艺时,也曾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可在我的灵力越来越高时,他们渐渐离我远去。我曾以为白晔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不离不弃,可后来才知是我妄想了。”
“心有不甘入了魔,从前的人更是与我划清了界线,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在无尽冰牢里孤零零熬了三百年,陪着我的只有孤魂野鬼,以及漫天的风雪,无尽冰牢的风雪,年年吹,日日吹,每一个时辰都在吹,从没有停止的时刻,吹得我的心愈发的冷,冷着冷着就成了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煎熬着,习惯了高处不胜寒,也习惯了身边的人最终会离开。”
无名吻了吻凤瑾头顶的头发,“阿瑾如此难过,是因为沈文卿吗?”
“我知道的,一开始就是交易,我许江南士族荣华富贵,许沈文卿能够离宫,施展宏图伟业,他给我一个稳定的江南,以及能和裴琇抗衡的江南士族,还有他的忠心。”
凤瑾的声音变得忧伤,“我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告诫自己,皇权之争,哪有什么绝对的真心,所谓的真心都建立在利益至上,可是无名,我心中还是难过。”
“当有一日我不是皇帝了,或者说我又被人褫夺了权柄,身边围绕的那些人,他们会一个个弃我而去,皇帝自称为孤,原来真真是孤家寡人,无名,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