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不能驶入皇陵,十六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抬起太后的棺椁走入皇陵之中。
从进入皇陵的门开始,凤瑾作为女皇,走在最前面,开始一步一跪一叩首,钟姑姑抱着曜儿跟在她身边,文武百官以及凤家宗族按品阶跟在后面,送葬的人们开始哭号,悲天跄地的哭声震得凤瑾耳边嗡嗡嗡的响,曜儿只有三个多月,被吓到了,也开始哭号。
凤瑾从钟姑姑手里抱过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感觉到母亲的气息,许是有了安全感,曜儿抽了抽鼻子,停止了哭泣,睁着泪水迷蒙的眼睛望着凤瑾。
一路上,凤瑾就这么抱着曜儿走一步,跪一步,磕头一步。
大臣们的痛哭声越来越响,从头到尾,凤瑾一声也没有哭过,她对太后没有感情,唯一的情意早已在那一夜,她得知凤锦死了,口口声声痛诉这个女儿坏了她的布局,没有为凤锦留下一滴泪,就磨得干干净净了。
凤瑾听着那些哭声,心想这些人的哭声里,有几人是真心实意的呢?大多数都是为了让葬礼好看点吧?
直跪得膝盖磨破了皮,才终于抵达安葬太后的墓穴。
先帝的棺椁就放在地底下第二层墓室的正中间,太后的棺椁轻轻放在他旁边,与他的距离只有几步,这一对夫妻,生时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死后照样葬在一起。
棺椁落地的瞬间,溅起灰尘无数。
凤瑾看着飞扬的烟尘,突然觉得人死就如这烟尘,渐渐的消散,最后什么也留不下,不知为何,凤瑾的眼眶微微的红了。
一直到快天黑,葬礼才完毕,一行人急匆匆往宫里赶。
宫中设了宴,匆匆忙忙吃过没什么滋味的晚宴,大臣们早已累得起不来,肖德让宫人和侍卫,把大臣们一个个送回府里。
太后是凤瑾的亲生母亲,太后薨逝,自然是免朝的,按照惯例,至少免朝一个月,不过前方战事吃紧,太后入葬皇陵之后,只免朝了七日,就开朝了。
一开朝,前方就传来让人震惊的消息。
“陛下,这,这,帝君陛下也太莽撞了吧!”
先跳出来的依然是御史台的御史令邓大人,他满脸的痛心疾首,忧心忡忡,“之前帝君统领全军,还打得很稳的,怎么突然就发动全面进攻了呢?江东大军兵强马壮,养了这么久,精力好得很,大周的军队才集齐没多长时间,兵乏马弱的,正需要调整,帝君若是肯再等等,胜算会大很多。”
凤瑾面无表情的扫了邓大人一眼,淡淡道,“这是朕的命令。”
什么?
这下不仅邓大人震惊了,所有大臣都震惊了。
自从齐澈投向江东王后,齐大人就很少说过话,这一次他也沉不住气来,出列道,“陛下为什么突然下这样的命令?”
“朕不想再等下去了。”
大臣们惊讶的看向龙椅上的女皇,十二道毓之后的那张脸,扑朔迷离,让人看不真切。
大臣们都一肚子疑问,凤瑾却不想解释,她不想再等下去了,无名必须尽快打垮江东王结束战事。
原因有二,一,白重之前来过中原大陆,来意不善,趁着他现在被沧海大陆绊住了脚,无名尽早结束战事尽早回来,免得多生事端。二,从阎王和鬼差的话里,沧海大陆的危机已经很严重了,不知什么时候中原大陆就会被拿去炼化,刻不容缓,所以,无名越快回来,他们商议对策,越能帮助中原大陆逃脱被炼化的厄运。
这些事情,她没办法和大臣们说。
也许,仓促开战,会让大周的兵士折损更多,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齐大人皱了皱眉,“可是,越往后胜算越大,陛下不是心急之人,为何……”
齐大人没有说下去,在场的人都懂了他的意思。
凤瑾没有解释,淡淡道,“现在的胜算也不低,有帝君在,这场战事必胜无疑,早一点打赢不是更好?”
“可是……”
齐大人刚要开口,凤瑾高深莫测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齐大人心中一动,闭上了嘴。
裴琇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眸光闪了闪,没有言语。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诸位爱卿等着帝君凯旋归来便是,其他的不用担心。”
凤瑾一锤定音,大臣们想要再劝说,却见凤瑾已经一甩明黄色的袖子,出了金銮殿,肖德一甩拂尘,高声道,“退朝!”
凤瑾不疾不徐的在宫道上走着,往御书房走去,快到御书房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看着跟了一路的裴琇,“裴卿要跟朕进御书房吗?”
裴琇勾唇一笑,“谨遵旨意。”
凤瑾有些无语,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裴琇就顺杆子往上爬,她扫了裴琇一眼,“裴卿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是。”
裴琇观察着凤瑾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沉吟道,“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凤瑾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为何这样问?”
“陛下不是冲动之人,可以说,陛下胸中有丘壑,不会这样贸然行事,会耐心的等着,直到等到最好的时机才会出击。”
凤瑾笑了笑,没有言语。
裴琇盯着她的脸,想要看出点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