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不学呢?”解诸问道。
“呃——”
希北风道:“其实不学也可以。例如天命之人,注定当皇帝的人,他需要学吗?学这个字说到底是用来周全自己的,如果你不需要周全自己,可以肆意挥霍资产,也不想管后代子孙如何,那当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又何妨。”
“烽火戏诸侯?”解诸道。
“就是说,有个天子,为了博喜欢的女人一笑,点了烽火台假传战乱信息,把四方诸侯都召集过来拱卫王都,结果诸侯调兵遣将,辛苦跑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完全是被耍了,自此天子丧失了信用,下次真有人干过来了,军队被打得抱头乱窜,甚至于迁都。”
希北风简单说了一下后不禁感慨道:“败家子啊!这种败家子,真特娘幸福,有那么大的家可以败。”
“我想,他最后的结果应该很不好吧。”解诸道。
“没错,那位天子,直接在那次蛮夷的进攻之中殒命。”希北风笑着道:“真是活该啊!”
“那您还说他很幸福。”解诸无语道:“彻底把自己玩死了,这算哪门子幸福。”
“人家活出了质量啊。”希北风道:“有些人,活了一辈子,没活出个意思,有些人,活不到人家三四分之一,但是痛痛快快,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嗯,然后死了。”解诸道。
“死了又怎么样。”希北风道:“人死之后都一样,人死之前才不一样。”
“人死之前有多长,也不一样。”解诸道。
“那干脆当只乌龟好了,说不准真能活个千把年。”希北风道。
“乌龟却是极端了,但是活成个寿星总没有问题吧。”解诸道。
希北风摇头道:“寿星活了九十九年,也憋屈了九十九年,你又如何说。”
“活得长,就是一种胜利。”解诸道:“人活下来,就是为了活下去。”
“很有道理,可惜没有用。”希北风笑着道:“这世界,大家比拼的可不是谁比谁活得长,除非那是你死对头,这世界,比的是谁脚下踩的人多,谁头上的人少,等你站到了巅峰的时候,再往下看,说不定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下面这帮人呐,没意思。”
“我又不知道,我自己觉得有意思就行。”解诸道。
“那这样被人鄙视,你觉得有意思吗?”希北风道:“别把豁达跟无知放在一起,明知道有些事情无奈,还能笑着接受,那才是豁达。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就吼着没事,自己就喜欢过这样的日子,那是无知啊。”
“好像,您也很无知。”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我自然是无知的,我又没有站到巅峰,怎么可能知道巅峰的人,到底往下看到了什么风景,往上又看到了怎样的无奈?”
“那您还扯。”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那是因为我看见了站在巅峰的人,脚下踩着什么,伸出手又想够着什么。”
“什么?”解诸问。
希北风道:“脚下踩着的自然是我们这帮人,以及咱们头上那帮人,至于伸出手想要够着什么,有酒池肉林者,有励精图治者,还有各种各样的奇葩,但是他们很多人都有这么一个共同点,寻求长生。”
“……”解诸问道:“即便是最强者也无法长生,至于虚无缥缈的飞升,千万年来也不过是风闻,设想真有那种人,真可能平时默默无闻,等到了飞升之时才一鸣惊人天下知吗?”
希北风笑了笑,道:“为什么寻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那是因为实实在在的东西,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些世俗杂务,办到了这办到了那固然开心,但这种开心只会更让他们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无法再继续逍遥享受。”
“说来说去,还是喜欢世俗的东西。”解诸道。
“喜欢固然喜欢,但是说起来,却与咱们完全不相同。”
希北风道:“咱们也许是豁出命去都有些东西想试一试,而他则是发现,世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金贵。且,事实上也是这样,他的命比世上的一切都金贵。他开不开心,比其他都重要。为了开心,可以耍天下人,而且也真让他耍了一次。世界几乎成了他的玩物,虽然最后还是倒霉地死了。”
“这句话总结得很好,最好还是倒霉地死了。”解诸道:“我始终认为,死了就什么都没用了,任他生前呼风唤雨,也没有用。”
“那是因为,你总想着,不死总会出头,总有一天会轮到你呼风唤雨。”希北风道。
解诸楞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所想的,人家已经做到了。”希北风道:“你现在鄙薄人家活得短,却也在一边羡慕这人家活得爽,等哪天你也活得那么爽了,你就会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都是废物,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供你取乐,衬托你这个伟大的存在到底有多么的伟大。”
解诸无言。
“说得好!”赢龙忽然开口,道:“总算说出了一点实话,人活着,不如人,就是狗屁!”
“……”希北风无语,道:“您悠着点。”
赢龙呵呵,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