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含章拨弄着垂到耳边的发丝,神情平静无波,全然没有委屈气恼的痕迹,淡淡的说道:“不但晓得该去哪儿揽客,连什么花样更受欢迎,什么姿势得的赏钱更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是佩服,佩服啊。”
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黑,气血倒涌。
但凡是正经面薄的小娘子,在听到自己说的那番话后,就该哭唧唧的跑出去了,怎么还能如此悠闲的站在这里,说着如此不正经的下流话,污蔑自己的清白!
“哦,你是不是还问了我凭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而你的儿子风华正茂,前途大好,若是被你咒死了,我会觉得很划算,顺带还可以欣赏你伤心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模样,想来也真是值了。”
许含章欣赏着她扭曲的表情,慢悠悠的道。
“你……”
真毒!
真狠!
老夫人气得险些又昏厥了过去。
“我奉劝你一句,既然你没读过多少书,就不要充什么书香之家,也不要逞强骂人了。”
许含章弹了弹指甲,似笑非笑道:“泼皮和悍妇骂街,顶多是嗓门大,用词粗鄙,此外就没别的长处了。而饱读诗书的人就不同了,既能引经据典,举一反三,又能字字见血,句句诛心。”
然后故意自夸道:“就像是,我这样的。即便是柔声细语,也能把你骂个半死。”
“你,你……”
老夫人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愤怒的指着她,翻来覆去就只会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字。
她讽刺自己不是书香之家的人!
她骂自己是泼皮悍妇,还骂自己粗鄙!
太过分了,太无礼了!
“好了,你还是继续发誓吧。”
就在老夫人渐渐冷静下来,想好了长篇大论的回骂的段落时,许含章忽地嫣然一笑,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
“你……”
老夫人就如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别提有憋屈了。
“不用了。”
说话的却是魏主簿,只见他面如死灰,唇色发白的望向老夫人,低声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偶尔耍些小动作小心眼,是能骗过他的。
但像今日这般过激的反应,却怎么也瞒不了他了。
“原来使苦肉计的,不是阿笙。”
他痛苦的咳嗽了两声,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渗出,“是我冤枉了她,非得逼她承认是她给您下了蛊。这一举彻底让她寒了心,离我而去。”
见他脑子终于清醒了,凌准便悄悄松开了他的胳膊,张参军也不再拽着他的袍子不放。
“您为什么要让身边的婆子暗示我,说是阿笙做的?为什么?”
魏主簿摆脱了禁锢,立刻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问道。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知道她性子会那么烈,一点儿冤屈都受不得……我也不想让她死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听那老道姑的鬼话了,说什么只要我做做样子,就能让你俩离了心,然后你就会纳好多妾,给我生好多大胖孙子……”
老夫人本想抵死不认的,再不济也要狡辩几句,为自己开脱。
但一见着儿子那绝望、懊悔、自责的眼神,顿时心中一痛,放弃了原有的打算,一五一十的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