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勤飞差点被揭短,看曹三嫂这架势,说不定下一句会说什么,赶紧打岔:“三嫂你能多吃几口菜吗?马二柜我是佩服的,但是要说真是要拉咱们一把,总不该就光派个人来吧?总该还有点别的……别的什么吧?”
罗勤飞后一句话是对着马天复说的,马天复不知所措,看向周继红。周继红拼命挤眉弄眼,马天复虽然搞不清什么意思,但大概明白是不能说实话,于是就顺着周继红的意思开始瞎扯。
“啊……是!那是自然!这个,张管事说啊,有的无关紧要的小节不用太在意,叫我们放开手脚干!那个……酒管会支持我们!”
“哦!那怎么个支持法?”
“那什么……对!那个,就是说,罚做堂倌的,不做也行!”
“真的啊!我这样的就该做保安!还有呢还有呢?”老疤闻言大喜。
“啊……啊?”周继红的声音。
马天复第一眼看到老疤就觉得这人不去做剪径盗匪实在屈才了,相貌既凶且丑,就这样的,客人进门他吼个堂“来客两位”,人家保准当是进了黑店,这小二在给同伙递暗号。
周继红想说这不合规矩,但这是他自己把话说到这份上的,也不方便反对。
另外几个堂倌道:“二柜,我们都是受罚的,我们也不做。”
老疤一看要坏事,急道:“去去去,瞎起什么哄!这么个小店需要那么多保安?我这长相就适合做保安不适合做堂倌,怕吓着客人。你们谁有我丑?”
马天复看了看那几位,也都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这些人哪像小二?二哥还差不多。
“别吵,都不做。我们从外面找帮闲。”
周继红不得不说话了:“马二柜,那我们自家兄弟做什么?”
“下厨房。”
“挑水洗菜也用不了六个人。”
“那就学手艺啊!”
徐厨兴干笑一声:“这个……这个怎么算呢?是学徒还是……”
周继红也觉尴尬,道:“拜师收徒这种事情吧,它有时候跟练武差不多,是吧徐总。马二柜你是武人,你能明白吧?”
马天复一时还真没弄明白,眨巴着眼道:“什么意思?徐总厨你不肯教?那就跟老孙学,怎么样,老孙?”
老孙憨笑着摆摆手:“我哪有那本事。”
徐厨兴道:“二柜,在厨房打个下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何况我现在手底下那几个外帮的正合用。咱们五味坊才刚刚有点起色,总不能在我这一节出岔子。”
连老疤也道:“是啊二柜,我们这样粗手大脚的,也难学会。”
周继红最后收尾:“这个事,就不提了,算了。”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马天复原本认为自己临时生出的点子还不错,没想到上下一致反对,连挑起了这个话头的周继红也一样。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可以看出周继红似乎的确想借这个机会把生意给做起来,对于他这个态度,马天复肯定是支持的。所谓穷则思变,五味坊目前的境况要想翻身,不但得变还得大刀阔斧。既要图强,又不思变,那能行?
“哦……我先去个茅房。”
马天复前脚出门,周继红后脚就跟出来了。
“兄弟,我突然明白过来了。他们叫你当这个二柜,收拾你是一方面,另外,他们实在太过瞧不起人。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干出个人样来,你以为呢。”
细细一想,堂倌进厨房这件事也确实不妥。马天复道:“那掌柜的,我们应当怎么干出个人样来呢?”
周继红没声了。五味坊上下每个人都有过他此时的想法,但最终不过是想想罢了。连他这个掌柜都无能为力,何况其他人。
“掌柜的!算账了!”刚提起裤子,老疤就在里面喊,周继红小跑着进屋。
马天复从后门进来,这个账结的让他大开眼界。
老疤站在走廊,客人的包间里有个人,周继红在角柜里拨算盘。
“菜苔一盘!”包间里的声音。
“菜苔一盘!”老疤。
“好!”周继红。
“韭菜一盘!”
“韭菜一盘!”
“好!”
“咸鸡半只!”
“咸鸡半只!”
“好!”
“不对!咸鸡一只!”
“错了错了,掌柜是咸鸡一只!”
“好!”
马天复但觉脸上发烧,赶紧进屋回座。
“几位,你们一直都这么结账的?”
“嘿嘿,脑子不好,什么菜,什么价,哪能记清楚。这么算,不会错。”
马天复服了,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和杯酒吞了下去。
好半天周继红和老疤才进来,周继红笑道:“嘿嘿,这些客人,说就喜欢我们这结账,喏,还多赏了两文。”
马天复已经五体投地。
“好了好了。我想过了,咱们五味坊的难处,要一样一样解决。首先,这个门脸太小,我有个主意。老疤,你练过几年武?”
“就武馆学了几年。”
“耍得动幡吗?三丈的。”
“耍肯定能耍动,就是不太会。”
“无妨。明天我去弄张幡来,你打后天起,上午就站门外耍幡,再带两个人敲锣。”
“啊?不年不节的,耍什么幡?天天耍?”
“不错!从今以后,我们的招牌就在大街心!”
“这……还有这样的?”
周继红咳嗽一声:“这不太好吧?呵呵,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还有就是从早耍到晚,人不一定能吃得消吧。”
马天复板着脸看着周继红,周继红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想夹一口菜,发现几个盘子都已空了。
“掌柜的,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做小二正合适,是吗?”马天复说话竟带着几分严厉,“别人家的小二,迎门引座、点菜传菜直到算账送客一人包干,不记菜名菜价,点菜怎么点?算账怎么算?像你们这么算?等你们一个账算好人都走到西门外了!”
虽然口气不好,但周继红无法反驳。几个堂倌就算有点不服气,见掌柜的都这么老老实实挨训,也都低头不语。
马天复重重叹了口气:“唉!我要去办点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