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府衙。
余左拍了拍手中的契书,看向姜琬道:“你怎么看?”
面对这些“证据”,要查证它们的真假,无疑要接触很多人,很多相关的人。
而他们的倾向,决定了他们从哪里开始着手,对待相关人士又是什么态度,怎样分派人手。
姜琬拽了一下铺在推上的毯子,才道:“余侍郎什么意思?”
余左一见姜琬那副死样子,当即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正过身一眼不错的盯着姜琬。直到姜琬先挪开了目光。
“咳。”姜琬低下头捂着嘴咳了一声,才道:“余侍郎有何高见?”
余左扭头,面色不快:“仿佛是我先问你的?”
姜琬忽而笑了,眼尾多出来两条可爱的小细纹,伸手拿过了账本翻了翻道:“那董明何以先咬死了沈家?”
从董明家里拿来的账本,当然不止记载了沈家父女买粮的那一页,只不过据董明所说,其他的都是正常交易,数额也不大,告他们作甚?只有沈家是强迫他的,让他吃了个大亏,所以才不肯放过沈家,以及沈念。
余左皱了皱眉:“实际上,我等此来是主审粮食贪墨一案,董明和他的交易对象,以及粮食去向才是关键,沈家不过是其中一环,将过多精力放在这上面,未免主次不分。”
话音未落,便见姜琬举起了一根指头,然后摇了摇。
余左闭上了嘴,就听姜琬道:“沈氏虽然只是小鱼,但你莫忘了董明是怎么说的,沈氏能强迫他,是因为借势——他、或者说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沈氏,而是孟、陈两家!那两家,若说搬空整个会昌仓有点难度,但吞掉一半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别看这些大家族从来不会归于商贾之流,但却没有一家不经商,且经济状况好的人家,其掌控的商铺、商路都是极其庞大的,要消化掉半个会昌仓并非不能,尤其是会昌仓在北地,而北地有一个巨大的粮食市场——当然不是指互市,若是以宁安为中心,辐射方圆五百里,那么除去东和南两个方向,大雍的西和北俱都是苦寒之地,自然也包括大雍的边界!而北边的莽谷边军,西边的定西军,边界之外的漠北王庭,辛夷九部,甚至是更西边的那些蛮子,能消耗掉的粮食有多少?
真算起来,整个会昌仓都不够吃的。
不过当然了,不可能有人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要是真的做到了,那这个人在西北不说一手遮天也差不多了,先不说其中难度,光是其中庞大复杂的关系网,就不是一家两家能搞定的,孟氏不行,陈氏不行,两家加起来也不行!
鉴于宁安距离大河镇更近,距离莽谷边军也更近,所以莽谷边军最先中枪。
“这么说来,这些东西,也未必是真了?”余左找出了沈念递上去的那一叠契书皱眉道,“那看来只能私下调查了,只是大河镇恐怕已经被卢泽控制,我们的人去打听消息,怕是很难不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