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赧然一笑,不再对他有任何怀疑了,就因他那安定平和的笑容,将所有怀疑一扫而空。
可夏侯云歌仍旧有些想不通,这样一个浑身透着书卷气息的高洁男子,不但有功夫,还有谋略,为何会陷入土匪窝中,最后也不求官府重用,而是抛下一切与她一样远走高飞?
但凡能想得开,放下一切的,大多都是厌倦了世俗,厌倦了纷争,才会有归隐之心。
一路南去,肖秋柏和夏侯云歌,伪装成一对普通的小夫妻,住宿行路,互相照应,很是顺利。大家也都对这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羡慕不已,频频竖起大拇指,对夏侯云歌说。
“夫人能找到如此疼惜夫人的相公,实在是有福气啊。”
夏侯云歌低头浅笑,不多言。
在外人眼中,肖秋柏清隽秀美,而夏侯云歌却是个容貌极为普通的妇人,虽然怀孕,却是事事都是肖秋柏打点照料,每日连洗脚水都是肖秋柏亲自送入房中。
自然,如此体贴的相公,大家也都在暗地里猜想,是要给房中夫人亲自洗脚按摩足底的。
时光转眼临近新年,肖秋柏和夏侯云歌在路上也走了许久,肚子一天天大了,腿脚浮肿,也是实在走不动了,之后就近找了个小镇子住了下来。
夏侯云歌用身上的银票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院子,房屋虽然破旧,院中有梅花青竹,倒是别致。
肖秋柏显得有些难为情,“最后还花销云姑娘身上的银钱。”
夏侯云歌挑挑眉不以为然。
临近年关,由于国丧未过,百姓们也不敢操办,以免落了大不敬之罪,一点年味都没有。
肖秋柏身上分文无有,夏侯云歌的银钱也用来买了院子,俩人都一贫如洗,肖秋柏便去街上给人书写信件字画为生,每日用他赚来的几个铜板度日。虽然清苦,倒也祥和安定,很是惬意。
任凭外边前线打仗的风波一触即发,惊涛骇浪再凶猛,他们维持的小家也是滴雨不漏。
有人说,前边已经打了几仗了,也不知谁输谁赢,夏侯云歌也不关心,肖秋柏也更是不关心,谁也没去过问,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南方的气温确实比皇城更温暖,将要新年也到处绿意盎然,花开馥郁。
这个名叫怀昌的小镇,比起惠安镇稍大一些,人却明显比惠安镇少,只因大多数的百姓都向北逃难了,剩下一些不愿意搬迁的人,不喜那背井离乡的奔波日子,留下来苦熬。
“怀昌归属虞城,就要打仗了,你们怎么还来这里落脚了。就不怕战乱将起,小夫妻带着孩子,保不住性命!”
夏侯云歌经常中午的时候给肖秋柏送饭,她知道肖秋柏舍不得花销书写字画的那几个铜板,经常中午饿着肚子,人也日渐消瘦,更显文弱。夏侯云歌到底有些心疼的,自己也没有做饭的手艺,就胡乱煮一些青菜粥,米菜在一起,也简单,却又不是胡了就是生的,肖秋柏也吃的很干净,从不挑毛拣刺。
肖秋柏字画摊子旁边,是一个卖自己亲手制作陶瓷瓦罐的老大爷,姓范,人很实诚。最近天下动荡,范大爷的生意也不好,倒是肖秋柏的生意平白的多了些。只因逃难离散的亲人多了,大家心中惦念亲人,总想着一纸书信,可以落个心安,却不知在战乱中书信是否能到及心心念念的亲人手中。
肖秋柏经常会将夏侯云歌送来的饭,分一些给范大爷,一来二去两家处的也很好,范大爷的话也多起来,经常说他们来这里安居不是明智之举。
肖秋柏笑而不语,夏侯云歌也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默默的帮着肖秋柏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收拾整理一下。
虽然南方的天气很暖和,到底还不是真正的春季到来,天气还有些凉。
肖秋柏穿的又有些单薄,夏侯云歌总想为肖秋柏带一壶热茶来的,可肚子大了,实在提不动了,就对肖秋柏嘱咐一句。
“没什么生意就早点回家。若生了病,反而不够多赚的那几个钱。”
肖秋柏笑着点点头,一脸的淡然如风,好似一池温暖的静水,“午间气温高,不那么冷,等到太阳偏西,没生意的话,我就回去。倒是你,挺着肚子,别再来送饭了。街上乱,不安全。”
夏侯云歌点点头,每次他都这样说,她次日还是会照样送饭过来。
她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那么多的风风浪浪都过来了,现在的安定实在是太幸福,来回走一走,虽然腿脚浮肿比较吃力,总比日日在家里闷着舒服的多。
老大爷却在一旁羡慕的连连咂舌,“我家那老太婆活着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中午来为我送饭。只可惜呀,前年走了,就剩我一个老头子孤苦无依。儿子又被抓去打仗了,更加没个依靠了。邻居大多怕被战乱殃及,搬走了。我这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实在是走不动了,就继续在这里卖这些瓶瓶罐罐的。人这一生啊,不求大富大贵,有个人是真心陪着伴着,才是真正的好福气,干什么也有奔头。现在我这好多天没生意,我都不着急,做什么都恹恹的,有一口饭吃,一口气活着,就那么回事了。”
夏侯云歌提着食盒转身要走,这时候一队官兵骑着高头大马飞掠而过,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人躲闪的机会。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那火急火燎不管不顾之态与土匪相差无几,不知扬翻多少路边摊子,百姓哀声一片。
马跑的太急,夏侯云歌躲闪不及,腿脚又酸胀笨重,动作也迟缓。就在想要迈步后退时,伴着官兵的一声呵斥,那马儿就已扬蹄而来……
“还不快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