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胡庆言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国朝乱至如此,必须请他出山了,儿臣手中并无太多能够打动他的东西,唯有这长青丹能起到作用。”墨白沉声道。
“这……”太后既担心国朝,又不舍丹丸:“皇儿,不是母后不舍,而是真的就剩这一粒了,你寿元有缺,若今后再难有机缘炼成此丹,到时又怎么办?再说,胡庆言是国朝重臣,当由老九想办法去说服他,皇儿你出面,赐如此重礼,怕是不但未能居功,反而为人所忌。”
“儿臣自然有所考虑,所以才让胡庆言中宫来见,这丹药儿臣早已上贡母后,自然是由母后赐予胡庆言。”墨白点头道。
站在一旁的老宫女却是开口了:“殿下,娘娘现在怕是也不好再施恩重臣了,庸王府闹的那一出,您应该看出来了,已经有人不怀好心,想将娘娘架出来与陛下为难,陛下怕是也时刻防着娘娘,所以一见重臣抬出娘娘,就马上拿下了张邦立,平息此事。”
“无妨的,母后只要稳坐后宫,不真的插手到朝臣争斗,老九就算不满母后施恩朝臣,也不会擅动到母后头上。毕竟不管是胡庆言,还是德王,都并非是母后主动找上门去施恩的,而是他老九自己让人求上门来的,母后是在应他的请求办事,虽然他心里未必承情,却也没理由发火。母后若是不答应,反而他要在心里记恨,认为母后故意和他为难。”墨白轻声解释道。
听墨白这么一说,老宫女顿时哑口无言,这才发现,无论怎么做,似乎都讨不到好。
但事实上,有句话墨白却是没说。
在老九那里,是怎样都讨不到好,可在朝臣这边,却是会记着太后这份人情。
就算是帝君,也不能为所欲为,他要做的事,也得朝臣帮他去办,有这份人情在,将来他们总不会主动对太后这边生出恶意。
太后坐在上首望着墨白,她倒是能想到墨白几次让她施恩重臣的用意,沉吟半晌,终究还是拿出了最后一粒长青丹,轻叹道:“皇儿,你自己做主吧,母后只希望你能安好。”
“母后放心,儿臣乃修道中人,修的就是今生道果,若没有把握补全寿数,又岂能将此丹赐予他人,您放心便是。”墨白郑重道。
太后点点头不再多说,望着墨白身影离去。
老宫女则是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到太后面前:“娘娘,殿下赐给老奴的这一粒,老奴一直留着呢,刚才没有拿出来,是怕殿下知道咱们这儿还有一粒,哪天有起心思给送人了,您快收好吧!”
太后一愣,看着老宫女递过来的玉瓶,沉默许久后,方道:“你有心了,此丹还是你收着吧,皇儿如此大的把握,想必是心中有底的,若将来皇儿真的炼制不出,本宫再厚颜向你讨要。”
“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奴有修为在身,寿数还远呢,足够陪着娘娘度过这一生了,老奴要那么多寿数又有何用?从前哪,老奴还担心修为不够,护不住娘娘安平,如今有殿下在,老奴也就放心了,这长青丹,于老奴实在半分用处都没有。”老宫女笑笑道。
“你呀!”太后眼眶微红,却也没多说,两人已经走过了大半生,虽是主仆相称,但实际上早已亲如姐妹。
太后望着门口,片刻后,轻声道:“他们先前都说了什么?”
老宫女连忙将偷听到的胡庆言与明王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太后点点头,苦笑道:“我之前让你去看着,是担心皇儿会过于冲动,胡庆言到底一国阁首,皇儿是不能胡来的,如今看来倒是我多事了,皇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明镜似的。”
“是啊,老奴也害怕着呢,胡阁首权重朝堂,殿下竟然直接让他半柱香内赶来,这着实让人心惊肉跳。却没想到,两人见面后,竟是并无半分火气。老奴一直以为殿下在外都是王者威严,令人望而生惧。今日一见,殿下与一国重臣,交涉国家大事,没有威严霸气,冷言相挟。反而只是从容不怕,稳重有余,与胡阁首话语间轻描淡写,谈笑交锋决定一国前程,当真是令人心折。竟是很有几分先帝的模样,娘娘当是可以放心了。”老宫女亦是拍掌道。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可不要当面恭维他,莫不能让他心生骄傲。”太后听的高兴,却还是告诫一句,不管明王如何,在她眼中,总是孩子,还不够稳重。
说罢,太后又低下头,喃喃一句:“嬷嬷,你觉不觉得,皇儿对这胡庆言似乎有些不一样。”
太后还是敏锐的,之前听闻墨白去救胡庆言的经过,就总觉得墨白对这胡庆言很是看重。
如今连长青丹都说给就给,更是令太后上心了,虽然墨白给的理由很充足,但太后并不太关注那些道理,她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儿子。
几次三番,对胡庆言这般安抚,太后如今可不信她儿子做事会没有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