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次新君登基,对明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这是一场新君与明王的你死我活之战,绝不夸张。
让新君光明正大登基,几乎便等同于明王府要在新君的主场作战,还主动为新君送上一把杀人的刀。
这是一场豪赌,胜则海阔天空,败则家破人亡。
杜鹃不知道当时的战况如何,但只凭“明王授官”四个字,她就知道,明王府胜了,明王胜了,而且还是大获全胜。
因为登基一战,只要明王还活着,就是胜了。
新君与明王早已是不共戴天,但凡开战,就绝无妥协,只有你死我活。
若有妥协场面出现,那只能说明,新君败了,明王赢了。
杜鹃如今确实不在急着拉拢军中了,她拉拢军中的目的,也是为了给明王取胜,增加砝码。
既然已经赢了,那还急什么。
这一路上,之所以明知没什么效果,却还要做出去找那左将军搭讪的样子,只是不好突然就变了行为,让人生疑。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四处找军中将领套近乎,如今献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她想干什么。
这么好的与将领搭讪机会,她若突然又不去套近乎了,岂不显得反常?
凡事小心点总是好的,这世上总是又聪明人的,如那华明辅。
她刚在华明辅那里知道京中明王无事的情况,突然就放弃找军中碰瓷,如果换做她杜鹃是华明辅,肯定要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由此,就很有可能去推测出,杜鹃在事前就知道明王在京中可能要出事,所以她才拼命在军中碰瓷,是想为明王拉援兵,如今获知明王无恙,所以便放弃了。
由此还可以再想深一些,杜鹃数日前便已来军中,一来军中就行拉拢之事。
这岂非说明,早在她离京之时,明王府就已料到登基典礼上,可能出事。
可那时瞿国昌都还未死,陛下也根本谈不上联合林氏借瞿国昌的死,来陷害明王府的情况。
又或者,陛下所言的明王早已控制禁军,软禁陛下……
为防止这些可能的推测,杜鹃必须善后,所以即便他不再急着拉拢方帅这边,今日他也还是当着诸兵将的面,一如初衷去找机会搭讪。
这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在收拾之前动作的首尾。
当然,药材还是要送的,并且还要安排的丝毫不出差错。
四方药行里,杜鹃没有再刻意去接近左将军,毕竟几番被冷落后,杜鹃也是要面子的人嘛!
不过却还是亲力亲为,盯着伙计们将药材一箱箱送到军方手里。
并当着左将军的面,让人打开每一箱药材,检查药材质量。
后又当着左将军的面,亲自向药行掌柜下令,让他立刻准备下一批药材的筹备。
正如杜鹃所言,日久见人心。
对于方帅这边,她是不急了,可并非就真的不想拉拢了。
之前没有办法,选择急于求成,乃是下策。
如今她不急了,她不再求人,而是要攻心。
左将军临走时,那看向她时,稍显犹疑的目光,证明杜鹃的动作,还是有作用的。
杜鹃目送他离去后,面色才缓缓变的凝重,第一时间回了住所。
“明王可有信到!”
“有,京中急件,请先生亲阅!”
“拿来!”
杜鹃来不及换衣净手,第一时间进入书房,需要马上知道京中具体情况。
明王胜了,虽是大喜。
可如何胜的也是关键。
是新君当真迫于明王之威,没敢搏命发难?
还是新君已然发难,已经过一番龙争虎斗,方才险胜?
如今新君如何,明王如何,朝中如何,天下又如何?
“守在门口,无我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接过信,随她指令落下,风声略向,几道身影落定在门前。
随她而来的陆长仙定睛瞧了门口的两人,陆长仙认识,乃是原黄庭府的宗师,其中一位须发皆白者,辈分还在他之上。
陆长仙在门口略定,与那两人对视,沉默片刻,又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
最终,他缓步退出。
书房里,杜鹃打量信封上字迹。
只一眼,他就认出,是阿九的字。
深吸一口气,她打开信封,书房陷入了沉默。
于此同时,在城楼之上的洞阁里,也保持着同样的寂静。
楼洞里光线不好,有烛火摇曳。
隐约间可见,方有群那动容的神色,以及华明辅那仍自处于震惊中,难以自抑的模样。
在二人之间,一封拆开的信件,安静躺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