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婚期搁浅
足足七天,七天之后霍靖琰才清醒意识到自己在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啸中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
从入院那刻起,他就深度昏迷高烧不退,就算一直吊着药水,热度依然不见退去,连续三天没睁过眼,只是嘴里不停地发出一句好似拉丁文的模糊呓语。
爱子心切的楚明慧被吓得半死,只差没动手抓牢医院的院长也是她老同学的李明远,要他二十四小时守在宝贝儿子的病床前。
第四天,霍靖琰偶尔无意识的睁眼。
第五天,霍靖琰才勉强能认出人来。
第六天,霍靖琰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仍无法起床,只觉全身上下没一处正常的地方,比如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全部肿痛,连吞咽口水都十分困难,声带几乎失声,要什么不要什么,只能用点头YES摇头NO来表达。
第六天,意识虽然清醒些,但因水米不进,以至于他只能靠输液维生,所以他虚弱得连抬手揉眼睛这样的动作,都象足了电视里的慢镜头,是一秒一秒,异常吃力迟缓,喘着气完成。
这样子肯定是无法离床,楚明慧怕他乱动影响恢复,看护得滴水不漏,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是躺着还是靠着床板稍微坐起,其实不用楚明慧约束,他也没力气乱动,半躺的时间超不过三分钟,就会因精神无法支持而不得不躺下去,意识间歇性混沌,仿佛魂魄早已离体飞升,徒余一身皮囊不肯腐坏,在人世间作最后的留恋。
第七天,霍靖琰醒来已是清晨,看到每天无论多忙都一天三趟的大哥推门进来,入目的是大哥清减不少的面容,在该刹那,霍靖琰对大哥哑声说自己放下了。
随后,霍靖琛看到弟弟的精神转好,话多了起来,勉强可以进食些流质食物,悬着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悬的更高,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真实的弟弟,但他并没有在面上露出丝毫异常。
第八日的晚上,霍靖琰忽然从梦中醒来。
窗外月光朦胧,翻身间两眼骤开刹那竟幻觉凝聚,似见一道人影立在他盖着床单的脚边,半透明的长身,精致哀愁的眼眸,心里想不可能的,复眨眼后也不知是幻影消失还是他又沉迷睡去,翌日清早醒来,只觉依稀一梦。
仍然无法象平常一样饮食,但已感觉精神好转良多,晚饭后表妹楚七七用轮椅推着他出去散步,从前所熟悉的自己的身体,大病初愈后仿似已成陌生之躯,此时再见花草人木,恍觉很多轮回的隔世。
轮椅上,他数次想站起来,奈何膝盖却酸软无力,腿轻飘飘的似没着体。
樱花树下,晚风习习,右手指尖习惯性去耙头发,落空时才记起,因海啸中头部表皮大面积受伤而在入院时被医生挥刀剃掉三千烦恼丝,忍不住微微失笑,不恨随波逐流行役苦,只恨海啸破梦成今古。
原来,活着就像涅盘重生,现在和过去,已成今古。
经历有生以来最大病劫,灵魂往他世转过一趟后人似被点化,心胸豁然彻悟,只觉若爱长存心间,暂时得不得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得到并得到的永久。
第九天的夜半时分,深静悄暗,一把皎洁月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溅起一丝涟漪。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霍靖琰被惊醒,迷茫中看向站在门口的暗影,有两道似嗔似怪、似怨似恨、似关心又似彷徨的眸光落在他微微意外的脸。
云沧海在原地站了良久,久到霍靖琰从意外中清醒,他脸上意外的神色慢慢褪去,她才缓步踱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在他跟前。
“喔,女孩,你是谁?”他语调轻松柔缓,右手从白色被子里抽出,抬起向她,“来,认识一下,我叫霍靖琰。”
云沧海一怔,以为他在开玩笑,就低声嘟囔,“别玩了。”随即伏下身来,握着他的手,好半响,她才忍不住问责,“我恨你,可恶的霍靖琰,我真的恨你。”微微沙哑的声线带出复杂的情感,埋在心底已多少天。
原来只有恨才能让她如此靠近!霍靖琰心内酸疼的厉害,面上却无波无痕的谑笑道,“你恨我?喂,女孩,告诉我,为什么恨我?”
“因为你言而无信,因为不够朋友,因为你狠心,因为你竟敢让我找不到!”云沧海打量他片刻,恨意从眸内若隐若现,“虽然你死里逃生,但我不会原谅你……若要我原谅你,你就要记住,作为我的朋友,有生之年,你都不能死在我前头,也不能偷偷溜走,更不能自我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