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俯首,硬声,“臣是有欺君,却未犯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她定原地,低垂的目光中始终透着一股冷淡,缓时,才抬起手,伸向头顶束着的发髻,捏住那冰凉圆润的银扣,轻轻往外抽离。
随着银扣脱冠而出, 原本整齐束起的高发也一点、一点……往下披散。
银扣自她指尖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扣击声,隐颤着。
同时,三千青丝散落下来,及至腰部。
小书生的模样,瞬间变成女子的清秀脱俗。
那张脸,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却透着如同初夏的茉莉花,干净如画,姿色天然。
祁祯帝震惊。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这份折子说纪云舒是女子之身根本是滑稽之谈,可现在,纵使还有太多理由,也不足以为纪云舒是女子之身而辩解。
他似乎有些站不稳了,往后跄了几步。
纪云舒跪地,说,“罪臣因女子之身入京,接了《临京案》,又多次与大理寺京兆府联名办案,此乃欺君,但罪臣所行之事乃忠字在上,绝无任何犯上之举,欺君可认,犯上不认。”
态度坚决!
祁祯帝缓了许久,才缓过来:“朕真是糊涂,竟还封你为提点刑狱司,这前后,不过一天时间。”
“罪臣本不该接下刑狱司的官职,可皇上当众封赏,罪臣若是推辞,便是抗旨,才唯有接下,自知犯了欺瞒之罪,皇上若要降罪,绝无怨言。”
“你倒是认的快!”
“罪臣女子之身,容王并不知情,倘若皇上要罚,罪臣一力承担。”
祁祯帝大袖一挥,“无需你为他开脱!”
“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她将头低着,青丝从肩膀两边散落下来,垂在地上。
祁祯帝气怒,瞪着她,“从你与朕做交易,要在临山开棺时,朕就应该斩了你脑袋,可你确实是个人才,朕效仿先皇收贤纳士,这才不忍斩你,如今你又辅助景容,功不可没,朕才封你为刑狱司,指望你为朝廷效忠,但若没有这份揭露的折子递上来,你是否还要继续欺瞒朕?”
“罪臣无可奈何。”
“不是无可奈何?你是罪犯滔天,如今满朝文武百官一双双眼睛盯着,朕还如何留你?”
留不得!
她也不想挣扎解释。
想抓就抓吧。
祁祯帝原本一直对纪云舒这种聪明人有所戒备,更何况那样的聪明人还屡次与他做交易,先是临山开棺,后是曲姜那些将士。
这样人,本就不能留。
可他念在纪云舒是个人才,留到现在,想着将来纳为己用。
妈的,结果这人是女的。
祁祯帝想到这里,就越来越气。
“来人。”
侍卫进来。
下令,“将人关押刑部大牢,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去见。”
“是。”
侍卫将纪云舒拉起来。
她也很配合,只是抬起那双冷沉的目光时,说了一句,“罪臣还有一句话要说。”
祁祯帝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