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珍?他有多久没有听过别人叫这个名字了?
仲昆靠在椅背上,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直视仲夏,眼睛如同深潭的水,深不见底。仲夏一个石子投入,连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您爱过她么?”与其说仲夏在问,不如说是在自己嘀咕。嘴上这么问,她心里却是一片死寂。
“你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仲昆避重就轻,很明显内心是排斥这个问题的。但是这样的态度在仲夏眼里却是一种轻视。
“沈墨他跟我求婚了……”
仲昆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只是平淡的说:“他不适合你。”
“您不是我,怎么知道他不适合我?还是您想说,我若和他在一起与仲家会有不利?”
“这是机票和一张卡,你到了美国那边买套房,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定下来。”仲昆不回答仲夏的问题,反倒把自己接下来该说的话全部抖净。
“还是说他和仲韵琪更般配!”仲夏依然坚持刚才的话题。
仲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总之他不适合你。”
“行,那您知道什么适合我么?”
“仲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么?”仲昆心里有点怒了,这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执拗。看着她耿直的脖子,仲昆放低语调,好言相劝,“沈墨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纯良,他今天看上了你,眨眼间就能甩掉你。最后你什么都不是。”仲昆还是保持他那平淡如水的语调。
“您觉得您不是在害我,就没有害我么?”
“……”仲昆沉默不语。
“你现在做出一副关心我成长的样子,有意思么?”仲夏撇着嘴角笑了一声。“你装出这种样子,你不觉得恶心?我都想吐。”
“你就是如此和长辈说话的?”仲昆平静的看着她,那眼神冰冷的就像看待一只流浪的猫狗。而这种平静之下是什么?她无从探索。
仲夏不得不承认她起初博士转专业学习心理学,就是为了想看透这个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唯一的亲人。亲人?多么奢侈的字眼,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他的亲人。
“我就问你一句,我爸妈是怎么死的?”仲夏强忍住眼泪,勉强开口,“哦,或者这么问,我爸妈是不是被你法定意义上的家人弄死的?”
仲夏无法从仲昆的眼睛里看到任何讯息,无论是她想要的,还是多余的。
“你父母死于交通意外。”他字字句句都说得清楚,平静无比,却让她遍体生凉。这个她之前坚信不疑的答案此刻从仲昆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讽刺。她说出来的真相甚至不能令他动容。
“尸检报告是不是你销毁的?”
“你父母死于交通意外。”仲昆面色不改。留给仲夏只有“心寒”二字。
仲夏直视他的眼睛,尝试着找到忏悔、懊恼等情绪。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半晌仲夏微微叹了口气,“如你所愿,我不会嫁给沈墨。”
之后,她转身,关门,再也不抱有任何奢望。
等她出去,脚步声渐远。仲昆松了口气,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是我。仲夏已经在怀疑她父母的死因了。那个法医封口了么?别再让我过问第二遍了。”
挂掉电话,仲昆关掉台灯,拄着拐棍回到卧室。洗漱上床。黑暗的夜里,月光斜射进室内,看上去仿佛洒在地上的银光。
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狠心的挂断了一通来自外地的电话。随后接到一条短信,“爸,救救孩子……”
然后,这一天便成了他的长子……他和宋婉珍唯一的孩子每年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