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儿姑娘何法?”尚子赶忙问道。
听罢,垂髫少女微微一笑道:“等明日你们便知。”
那笑天真无比,虽略带着孩童的狡黠,却让此刻束手无策的高越倍感心安。
日落西山,凉意袭来。越拄着木杖行走在前,身后的小葭儿紧扯着他的长袖,随他一道上山归家。将暮未暮之际,四下皆静,唯听林间飞鸟扑棱翅膀时传来的窸窣。
“那个仪容姐姐为何会对仪止哥哥卖画一事如此介怀?”路上,葭儿轻声问道。
“此事,哥哥也甚为不解?”越瞧着渐暗的天色缓声道。
“那个姐姐葭儿在随娘亲去华霜寺拜佛祈福之时也见过好几回,佛寺里她温柔和善,倒不像是不通情理之人。”
行至那深山低洼之中,冷梅的清幽之气扑鼻而来,越抬起眼眸,瞧着眼下的赤梅林,只见那树梢残留的些许梅花在微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快到家了。”
他对身后的葭儿低声道,便迈步下坡欲向山洼走去。奈何积雪未化,山路极滑,加之天色渐暗,道路不明,脚下猛然一滑,趔趄之际却被身后的葭儿扶了一把。
“山路难行,仪止哥哥小心些。”
两人一并穿过梅花林,又下了一个山坡方来到背山的茅屋前。四下皆静,老远便瞧见屋内有烛光微颤,其间有一妇人似坐于窗前,许是听见了从屋外传来的脚步声,那妇人便赶忙起身迎至院内张望。
“娘亲——”见到立在门口的娘亲,葭儿欢声唤道,并奔于雪地,扑入她的怀中。
“葭儿,这么晚才归家,定是又出去贪玩了?”那妇人搂着晚归的女儿,眉眼皆是慈爱之意,连斥责之声,也极为宠溺。
小葭儿抬起稚气的脸,瞧着娘亲,撒娇道:“今日娘亲于山寺之中为阿爹祈福,独留葭儿一人在家,葭儿倍感无聊,便下山跟仪止哥哥学作画,谁知哥哥不只画作的极好,画技更是精妙高超,以至葭儿愚昧,苦学不会,懊恼至极,一时竟忘在日落前归家,害得娘亲担忧原是葭儿不对,可葭儿当真并未贪玩。”
瞧着一脸委屈的女儿,那妇人无奈,只得看向立在一旁的越,怯声问道:“仪止公子,可当真如她所言?”
“这·······”越略显犹豫,可瞧见小葭儿机灵使来的眼色后,方才暗掩无奈之色,对那妇人沉声道:“确实如此。”
妇人听罢,方缓了神色,露出欣慰之情,看着眼前气宇不凡的越,缓声道:“我们一家居于这深山之中,她爹因操舟出海,时常不能归家,我又忙于农活,遂不能时常照看她左右,今日之事,劳烦公子了。”
“无碍。”越俯身一拜,宽慰道,“葭儿既喜爱作画,仪止又是卖画之人,也大可顺便教她一番,还望卫姑姑切莫挂怀。”
此地人烟稀少,极为荒僻,他们两口又年迈,若将葭儿交与此人教诲,定是为不错之选。想到此,那妇人方感恩道:“多谢仪止公子。”
越俯身再拜,道:“天色渐暗,仪止该回去了,两位也早些进屋罢。”言罢,他后退几步,遂转身离去。
“等等。”
身后传来葭儿的声音,越停住脚步,转身看时,只见她已经独自跑回屋内。于雪地中等了良久,方才见那小小的身影又提着灯笼跑了出来,一路行至他的面前。
“仪止哥哥送葭儿归家,以致天色已晚,山路难行,这灯笼虽旧了点,但尚可照明,哥哥且拿去罢!”
瞧着那落满灰尘的红色灯笼,越伸手接过。微暗的烛光下,他低头凝视着立在眼前的小葭儿,柔声道:“多谢葭儿。”
独自一人打着灯笼下了山,至于山墺,便听见河岸村落传来几声狗吠。越加快脚步,踏着残雪至于屋前,轻扣柴扉。良久,于案前打盹的吕尚子闻之猛然惊醒后,方才赶忙起身开门。
“公子可算回来了。”他赶忙将立于门外的高越迎进屋,并接过他手中所提的灯笼,将那烛火吹灭,搁置一旁。
解下身上的斗篷,越缓声问道:“方才这屋门我敲了良久,却迟迟未开,尚子可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