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疾驰于荒道之上,向东城赶来。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犹见那马上少年,剑眉星目,面孔俊朗,神采飞扬。进了城,瞧着街道上往来的行人,那少年依旧高扬马鞭,策马崩腾,众人见之,纷纷避让。
奔于那画摊之前,少年猛扯马缰,此时,马蹄翘起,发出阵阵嘶鸣。三人愣在摊前,皆瞧着那个驭马的少年,行人见之,皆侧目快走。
“少爷,少爷——”
骑马追来的两个小厮,连忙下马,上前拉紧缰绳,将马止住。少年神情桀骜,侧身下马,原是英姿勃发,却因在马上颠簸了太久,脚底一软,被那两个仆人扶住。
“此马及劣,实为难驯,少爷,你没事吧?”
“去去去,谁让你们跟来的,本少爷能有什么事?”
那少年面露不悦,推开扶住自己的小厮,整了整衣冠,便径直向画摊走来。随手拿起一幅,将其展开瞧着画中的深山古寺,良久,方才道:
“此画极妙,深山藏古寺,以极为细腻逼真的笔法绘出了山之清幽,寺之古老,虽给人以深山宁寂空悠之感,但终归少了玄虚老僧的苍劲雄浑之气,想必定不是出自玄虚老僧之手,恐为赝品罢?”
“此画的确不同于玄虚僧人丹青的苍劲豪迈之风,但清丽幽婉别具一格,却也丝毫不逊于那僧人,画风不同,何以相较,既都为绝佳之作,又何来赝品一说?”葭儿答道。
“哦?”那少年眉宇微蹙,瞧着那垂髫少女,缓声道:“此画当真不是玄虚老僧所作?”
“普天之下,画技高超者又不只有玄虚僧人一人,此处所有的画卷,皆出自仪止哥哥之手。”
那少年瞧向立在一旁的高越,见他眉宇舒淡,却气宇不凡,通身贵气,心中不禁暗自生畏,缓了缓思绪,才故作放松不屑之态,将那画递与他,道:“敢问阁下何人?”
“山野村夫仪止。”
暗瞧着那接过画卷的手,少年面露不信之色,问道:“阁下双手无伤无茧,笔下之画精湛至极不同凡俗,作画所用之墨也乃上好的漆烟墨,加之身着粗布衣衫都难以掩饰的通身气派,恐怕并非仅是山野村夫罢?”
“这位少爷谬赞了。”越缓声道,“其一,仪止自幼作画,并以其术为生,自是不用忙于其他活计,因此双手无伤无茧;其二,既是自幼作画,自然孰能生巧,画技精湛也是长期勤学苦练之果;其三,爱画之人,又以卖画为生,自是要用最好的块墨,此乃无可厚非之事;其四,通身气派不过是由于皮相罢了,仪止即为山野村夫,少爷又何须不信?”
听罢,那少年有些气虚,方摆手不予争辩,转话道:“本少爷自进城这一路见家家户户都悬挂着阁下的画作,想必定是沾了那玄虚僧人的光,阁下既然画技高超,所作之画又为何要打着玄虚之名呢?”
“这········”
见他犹豫,在一旁的葭儿扯着他的长袖,对那少年道:“玄虚高僧美名远扬,他为此地除去时疫一事,更是人尽皆知,仪止哥哥的画虽绝妙至极,但当地之人皆为市井平民,不懂赏画,更无鉴赏画作之情趣,遂只好借用玄虚之名将画作先变卖出去。”
此法确实可行,既都为绝妙精湛的画作,那么出自谁手又有何干系呢?少年不禁暗自赞叹,他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个极为聪慧的垂髫少女,邪魅一笑,柔声道:“你小小年纪,竟也会作买卖了么?”
迎上少年的目光,葭儿眸子清亮,微微一笑道:“略懂而已。”
“敢问姑娘尊名?”
“卫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