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已毁,被困荒村的患疫百姓皆被解救了出来,统一安置于城内的街巷中。那原本繁华热闹的长街因时疫所扰,曾一度凄清至极,现下终于恢复了一丝人气。每至旭日东升时起,都城长街头都会燃起烟火,待烟火渐息,锣声响起,城内众人皆携箸碗奔于此地,排队领着粥饭。那从慕容府过来的士兵,寡言少语,日夜以衫布掩鼻,或生火做饭,或与众人施粥,或巡逻于各处,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虽所患的疫疾未除,但百姓皆吃住无忧,有人照料,如此一来,他们瞧得见获生的希望,遂心平气和,不似被困荒村时的急躁无礼;半死之人皆得到了照料,换下了褴褛之衣,将乱发束起,不似在死人窝里的邋遢颓然,终于恢复了人样。
外面喧嚣至极,药馆之中,一双素手捻起热水中的布巾,将其拧干,轻拭着那灼烫的额头。小葭儿看着昏迷多日的高越心下甚是着急担忧。
“仪止哥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轻声的低唤,饱含央求之意,奈何却无人回应。日于正中,郊外蝉鸣聒噪,空无一人。都城内,士兵于城前小憩,患疫之人吃饱喝足之后皆于街内墙根打盹。四下寂静一片。
卧于床榻的高越蹙眉,而后猛然惊醒,恍若受到了惊吓,慌忙于床榻坐起,随之而于塌边醒过来的葭儿,见他此状,赶忙起身扶住他,唤道:“仪止哥哥。”
听此熟悉的唤声,越于慌乱中扭头,瞧着守在自个儿身边的葭儿,不禁怔了片刻,待心绪渐缓,方才紧拉住她的手臂沉声问道:“葭儿?你为何会在此?”
“慕容少爷来此地解救受难百姓,葭儿与他一同过来的,事先原是知晓哥哥来这郢都驱疫,却没想到却是独自于此受了这样的苦。”
“村中患疫百姓现下如何了?”
“铁链已断,封村以解,被困的百姓皆被迁到了城内集中安置于街巷两侧,由慕容府巡逻士兵照看,每日两次于城头定时施发粥饭,遂,所患之疫未除,但情况已然好了很多。”葭儿重新扶住他,慰声道:“仪止哥哥,你不用这么担心。”
听了此话,越那原本惶恐的思绪逐渐平复,紧张之色也逐渐缓和。闻声赶来的慕容昌胤立于屋外见此景,便抬步走了进去。
“三日之前将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时,你一副半死不活之状,本少爷还以为你活不成了,没想到现下,却还能醒过来,当真是命硬得很。”他立于一侧,斜睨着那卧病于榻的俊美男子,漫不经心道。
高越抬眼,望着那立于屋内的少年,沉声道:“此次亏得慕容少爷相救,我才能脱险,如此大恩,日后定当相报。”
闻了此话,慕容昌胤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而后瞧着他,悠声道:“本少爷自幼什么都不缺,想要之物皆唾手可得,自然无需你一介村夫草民的报答,若你当真心中不安,大可将此恩情铭记在心,倒也无妨。”言罢,他轻轻一笑,便独自转身,正欲往外头走去,却被那男子低声唤住,遂又停住了脚步。
“敢问慕容少爷,那安置于城内的患疫之人现下所用何药?”越问道。
“此地时疾延盛,周边大夫皆不敢来此,本少爷所带之人也不懂医术,遂尚未对疫者用药,只于城头施了些粥饭给他们吃,虽未达驱治疫疾之效,但终可能暂时保命。”
“如此并非长久之计。”越喃声道,垂眸沉思片刻,复又抬声问道:“少爷可否率手下之人出城入山,采挖些车前草回来?”
“车前草?”慕容昌胤闻言转身,面有不解。
城头的街巷前,士兵皆携锄背篓排列站好,静候于此。慕容昌邑手握图纸从那端大步走来,将图纸一一分发给众人,并抬声叮嘱道:
“这图纸上所画之物乃车前草,是驱疫的良药,现下,你们皆随我出城入山,按图纸所画之状,去寻采些来。”
“少爷,咱们皆是上阵杀敌之兵,为何现下要于此地做些烧水煮饭,登山采药的活计?”听了此话,为首的士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