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一天下午,我见伊利亚特流了很多汗,就掏出手帕给他擦汗。我只有一个手帕,是奥尔先生在列车上送给我的,下层人不用手帕这种东西,有汗用袖子擦擦了事。结果,伊利亚特看见手帕上绣的字母,立刻脸色铁青,问我是不是奥尔先生送的,我说是,他马上火了。伊利亚特认为男性送女人手帕是非常暧昧的事情。他对我一直留着手帕非常非常生气,命令我立即丢掉。
“要不……我把上面的字母去了?”料子这么好丢了实在可惜,用针把字母上的绣线挑了,又是一条崭新的手帕。李家女性遗传,即使破烂儿也留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伊利亚特直接冲我发火:“你是我女人,怎么能用别的男人的东西!”他一把抢过来丢进垃圾桶。我没胆捡出来。
伊利亚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丢完垃圾,又变得柔情蜜意,说要带我去裁缝店订做几条手帕给我。我说不用乱花钱,找件破旧衣服,自己裁几个方块就行。伊利亚特很不满,认为我的想法本身有问题,还没有脱离低级趣味,如果我不能改变观念,作为子爵夫人将来会丢他的脸。于是,为了西米蒂斯子爵现在还光溜溜的脸面,我们一定得去裁缝店。
伊利亚特选中的裁缝店很大,我站在门口一看装潢就知道肯定很宰客。果然,进去一问价,一条小小的手帕竟然要价两元,而且还只成打出售。
店里的女售货员很骄傲的介绍:“我们用的是宫廷贡品布料,由手艺最顶尖的女工缝制,每一条手帕的做工都无与伦比,而且保证专人定制,与出售给其他人的风格不同……”。我听得心不在焉,就拿眼睛四处乱扫。
店里摆着大量颜色质地各异的布料,成匹成匹的立在架子上。我走到一匹蓝色的布料前,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非常光滑柔软,色泽亮亮的,纯正好看,伊利亚特用它做一件衬衫肯定穿着又舒服又英俊。
“喜欢这个料子?”伊利亚特走过来问。
我点点头,拿起料子在伊利亚特身上比了一下,果然,这种颜色很趁伊利亚特的肤色。女售货员马上吹嘘这个布料有多么好。“我想用它做一件男士衬衫。”我说。
女售货员好笑的乐了一下,订正说:“小姐,这种料子是用来做女裙的。男士应该选白色作衬衫。”
我有点脸红,但我真觉得这种颜色伊利亚特穿着会很好看,谁说男士就只能搭配黑色和白色呢?
“那就做一条女裙吧。”伊利亚特说。
我一听急了,做个小手帕都这么贵,一条裙子不得是天价?我连忙悄悄扯了一下伊利亚特的衣服。伊利亚特不理睬我的小动作,叫出裁缝给我量尺寸。尺寸量完,裁缝报了个价。我一听价钱,腿一软差点昏倒,急于找个理由逃出店去,但伊利亚特竟然掏出钱包立即付了定金。
从店里出来,我的脑子还是晕的,心还是滴血的。伊利亚特笑道:“没关系的。我手头还有些钱。而且,”伊利亚特双手捧起我的脸,着迷看着我,“我觉得你穿上肯定非常美!我想看见你穿上我买给你的衣服,那种感觉──”,伊利亚特仰脸笑了一下,“很不一样。”
我感到有所属,感到归依。“我喜欢那个布料的颜色,海的颜色,我属于蓝色的你。”我把脸靠在伊利亚特胸口,陶醉的说。
远远的,街道上响起稚气的女声,轻轻唱:“白云朵朵,流过海的肌肤,扑进海的怀抱,蓝色,映照了纯净奇迹……”。
我们紧紧相拥。
一次列车上的偶遇,缔结了一段美好的姻缘。我感到神的不可思议,他所安排的任何偶然,都必有深远用意。
我熏熏然听着街头的歌曲,听着听着,忽然直起身,一脸惊讶,那个唱歌的声音简直太耳熟了。
我连忙拉着伊利亚特跑过去看。果然是伊嫚,正羞答答站在热闹的商业区广场中央喷泉水池边,操着嫩嫩的小鸭嗓子唱歌。以专业水准要求,伊嫚唱得实在算不上好,但许多人驻足倾听,有人叫几声好,有人鼓掌,也有人吹口哨,还有人对伊嫚垂涎的调戏两句,弄得伊嫚脸红。现场气氛很随意。伊嫚唱完了歌,就从篮子里拿出一个个装着香草的香包,送给听歌的行人,感谢他们听她演唱,并希望他们能投自己一票。人们都满口答应。
怪不得伊嫚的选票天天上涨,都超过我了呢,原来天天在这里拉选票。我说呢,她们家女人最近一个个挑灯夜战,忙着做香包,我以为她们在做香包生意,还很傻的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忙。顿时,一股邪火烧起来,我感到被背叛。
伊嫚这时也看到了我,心虚的低下头。她堂哥埃里克也有点尴尬,悻悻的打招呼:“辛迪和少校逛街呢?”
我气呼呼的说:“我把我租的房子分给你住,好衣服让给你穿,昂贵的化妆品也让你白用,可是,你来拉票竟然不叫上我!”最最可恨的是,她出来表演穿着奥尔先生送我的裙子──我最好的裙子,却没有告知我一声。
伊嫚想说什么,口吃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哼一声转身离开,太气人了!
伊利亚特跟上来,无所谓的笑道:“辛迪,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当然气啦,气死我了!”我捂着胸口叫,“她有这么好的方法却不告诉我!我要进不了决赛你就得降爵呀!”我越想越气,越说越委屈,伊利亚特怎么劝说都不行,最后竟然趴在伊利亚特肩膀上呜呜哭起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无能做牺牲。”
伊利亚特拍着我的后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才好,只好说:“好啦好啦,你们女人之间就是小心眼,这有什么嘛?回家问问你叔叔,我看他整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有拉票的办法。”
这句话让我止住了哭,急急忙忙坐车往家跑,半路上才想起来阿方索先生下班很晚。伊利亚特陪着我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我给阿方索先生买了一把新的剃须刀,准备回去讨好他。
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跟伊利亚特吻别后,推门进去,发现书房里亮着灯,阿方索先生和老卡坐在里面小声说话,不知道又在密谋什么。我悄悄凑到门边。
“……安全问题一定要更注意。”阿方索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