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吃饱了,而且有点喝醉,我摇晃着脑袋吃吃的笑,把点心盒子收好,决定带回家给阿方索先生尝尝。奥尔还在盯着我看。今天他真的很怪。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啦?”
他盯着我又看了一阵,伸出手扶住银白色的面具,小拇指轻轻抖了一下,然后动作变得决然,一把取下脸上的银面具,将他的整张脸突然暴露在我面前。
“害怕我吗?”他嘶哑质问。
我终于看到他完全的样子,一瞬间有点发傻,愣在那里。
“害怕我的样子吗?”他又问,语气焦急。
当诡异的银面具摘去,布满伤疤的半张脸露出来,给我的感觉却出奇得和谐。是的,不美丽,但和谐,就象白昼与黑夜交替时刻的天地,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世界因此而完整。我的心里仿佛得到了什么渴求已久的东西,不知不觉升起一股满足感。
我伸出双手托起他的脸仔细看,大拇指从猩红色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抚过,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我放下心来,问:“背上的伤也好了吗?”
他没有回答,再问,声音仿佛风的脚步,无比轻柔:“很丑陋吧?”
远远的,玛丽皇后钟敲响,宏大的钟声在宁谧的城市上空回荡,一声声敲击在人心上,悠远、悠长……
我望着他的脸,笑起来:“眼睛更美了!我喜欢你眼睛的颜色──山川的色彩。”
我从小在阿尔长大,从来没出过远门,最远就到过海格里斯港。在我的心目中,最壮阔的景色就是蔚蓝的大海,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相媲美。上中学后,有一次上地理课,瑟列斯坦老师拿出一幅照片给我们看,照片上是玛尔斯最高峰泰坦峰,灰色的大山,山顶覆盖着白雪,那种巍峨、坚固、傲然的雄伟气质,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的眼界。原来,世界上还有不逊色辽阔海洋的美丽风景,那一瞬间,我被征服了!
他静静望着我,任由我的手指在他的伤疤上抚过,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清浅的柔情:“辛德瑞拉──!”他仿佛咏唱歌剧般拖长声音轻唤,“你的美丽让我震撼。”
车子停下来。我到家了。我放下手,准备下车。突然,我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他将我的手重新覆盖在他受伤的脸上。我扭回头看他,在他眼中奇异的看到一丝不舍,失了平素的冷静。月光从打开的车门照进来,他如大天使般优雅的半张脸反射银辉,华美、神圣、荣耀!我被这超乎想象的美惊呆了,世界忽地寂静。“还有什么事吗?”我轻问,不知怎么,心里朦朦胧胧有一丝期待。
他抓着我的手半天,嘴唇猛地在我手心吻了一下,我的手心立刻着火一样烫起来,倒吸一口气,心脏停止跳动。我飞快抽回自己的手,“晚安,先生。”飞快逃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