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医院,瑞德?韦斯利已经把马车停在医院门口等半天了。我连忙道歉。瑞德说不要紧,替我打开车厢门。我刚抬脚要上车,这时,下意识抬头,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医院顶楼,而且还站得非常靠边,随时会跳下来似的。我登时慌了,对瑞德交待一声不要等我,急匆匆往楼顶冲。
烧伤,是最让病患感觉痛苦的一种伤。看着雪法利尔将军遍布全身的伤,许多处都在感染化脓,看着他时时刻刻都在用尽全力忍受痛苦,有时会让我不由得想,让他快一点安详的死去也许更好些。但是……我发疯一样往顶楼狂奔。
楼顶的大风呼的掀起我的裙子,头发被吹得蒙住了脸。我控制声线用最轻柔的声音问:“将军,您在这里做什么哪?”
雪法利尔将军听到声音没有回头,扬脸笑答:“在看夕阳啊!景色多漂亮!每天只有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光线足够亮又不刺眼,可以让我看得清楚。”
我嘘出一口气,真是快被他吓死了。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也向夕阳望去,却立刻用手指遮住眼睛,阳光对于我还是太强了。
将军感到好笑,笑问:“你是不是以为我站这么高是想要跳楼?”我连忙否定。将军不相信:“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觉得偷偷给我注射点什么,让我在梦中安乐死更人道些,是吧?”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好不说话。
我当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每当我被他的乐观豁达感染,忍不住就会想:也许还有一线希望,这么快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去呢?神一定会保佑他闯过去。我忍不住就这样想,想要看到他痊愈,看到他健康的走出医院,看到他幸福的在乡间安享余生,子孙满堂……
将军笑:“我可不能让你对我干这事。”笑说着,语气坚毅,“我从军三十年,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每次幸存下来,并不是医生的医术有多么高明,而是我脾气倔,不肯放弃。人,只有坚持活着,才能看到希望!”他坦然说:“我在等赛弗特医生的新药,我必须给他足够的时间。”
我的眼泪忽的淌下来。
将军向我扭过头,用双手捧起我的脸,擦去我的眼泪,欣喜道:“啊!现在我终于看清你的脸了!原来你长得是这个样子,栗色的头发和眼睛,多么温暖的颜色!难怪威尔斯对你一见倾心,连我这个老家伙见了也忍不住动心呢。”
“你一点也不老。”我反驳说,“四十五岁正是男人血气方刚的时候。”
将军仰头大笑:“现在我觉得自己只有二十岁了!”他开心笑了好一阵,又奇怪的沉默下来,盯着我的眼睛仔细看,然后他放下自己的手,郑重说:“李女士,你确实一点也不怕我。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得到好分数,刻意装出不害怕的样子。”他摸着自己被烧坏的脸,“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呵呵,怎么可能有小女孩会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