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卡!”我惊道。他剃光络腮胡子竟然是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我想起他以前满脸胡子的沧桑大叔样,使劲摇摇头,这一切象一场虚幻的梦境。我迅速看向四周,几名士兵远远站在水道闸门上,望着外面的河面警戒。“你怎么能混进温泉宫?万一被发现……”我担忧道,他肯定会被处死。
老卡不以为然:“我是温泉宫的警卫啊!王子喜欢拣选特种部队骁勇善战的退役士兵作卫队,所以我就光明正大的进来了。不过位置不理想,只在这码头上负责外围,在宫里使不上劲,所以还得靠可可保护你。你已经见过她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委屈哭泣着向老卡恳求,求他寻一条小船偷偷把我带出宫,离开这座窒息的牢笼。
老卡忽然松开搀扶我的手,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大总管站在码头上,正虎视眈眈看着我们。“女士不小心掉进水里了,我拉她出来。”老卡慌忙解释,站得离我更远。我以为那总管又要教训我,已经疲惫得再不想抗拒什么。不料总管看着我湿漉漉的裙子,只轻飘飘说了一句:“好好护送女士回宫。”然后转身离开。
老卡扶着我顺着长长的码头往回走,风吹拂在湿冷的裙子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老卡脱下军装上衣,披在我肩膀上。衣服带着温热的体温,也带给我一丝安然慰藉。
“那么,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老卡问,透着浓重的担忧和焦虑。
“我——”,我抱紧双臂,“我不适合宫廷。”
“没有人适合。”他的语气透出几分失望和自我怀疑,“也许,我们积极的把你送进来是个错误。我们想通过你把救国会洗白,这个想法本身就很不现实。”皇后有权签署大赦。
然后再没有说话。
走到一个岔道口,老卡停下脚步,他只能送到这里了。“高兴起来,辛迪,象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一样,天真、鲁莽,多么可爱!”他赞叹说。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那个睁着希望的大眼睛拼命看世界的小镇女孩已经一去不复返。
我艰难举步。
老卡忽然在我身后轻笑一下:“你走错方向了。”他指向一条偏僻小径。我疑惑的望着那条方向与宫殿相反的路。老卡笑得很鬼祟:“这条路上有大礼包。”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决定相信他。
小径越走越偏僻,渐渐路边的植物出现灰败之相,这里缺乏园艺工人打理,不属于宫内贵人们涉足的区域。我心里有点忐忑。接着走下去,一栋低矮的工人房出现在小路尽头。这里靠近河边,有哗哗的水声,气味难闻,大概是整个皇宫的污水排水口终端。
我好奇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木板门,门打开来,一个穿着熏臭肮脏工作服的人站在门口。
“阿方索先生!”我惊叫。
“辛迪,你来啦,这么快。”阿方索先生见到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让我进入他简陋的工作间里。房间狭小,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费舍尔夫人预备好的盒饭,墙上挂着一些工具,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就是你进京以来一直做的工作?”我不敢相信的问。阿方索先生,比亚利茨大学的高材生,全阿尔最聪明的人,竟然在当下水道工!
“我一个外乡人,没有有身份的保荐人,应聘温泉宫能得到什么好职位?能得到工作机会就已经万幸了。”
“叔叔,”我几乎尖叫起来,“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啊?”我根本无法理解,阿方索先生竟然一进京就在谋求进入温泉宫。
阿方索先生解释道:“在进京的列车上,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王子,以为他是哪家公爵的次子,到军中混日子的。我当时看到那么多前线下来的高级军官,心里想的只是这里面肯定有即将授勋的钻石勋章英雄,说不定会有伯爵在里面,所以我打定主意让你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万万没想到你引起了王子的关注。当时他递给你手帕,我一看上面的姓名首字母,差点吓出心脏病,我头一次这么近接触我从来不敢想象的大人物。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简直惊恐万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他一直盯着你看,而且在下车前他做了一件极出格极不符合王子身份的事……”
我回想了一下,发现当时列车上发生的事,即使过去这么长时间,每一个细节仍然清晰可见,象刻印在我脑中——他站在列车走道里风一样的气度,坐在椅子里看书时的宁静专注,递给我手帕时的那份如水温柔……当时,他把枕头还给我,向我道谢并告别,非常礼貌庄重,我想不出他做了什么特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