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那起案件中的死者有一个公开的敌人?两人曾经因为升职补位的问题而在公开场合下起过矛盾。事情发生以后警方在社交圈子里逐一探访的过程中发现了他,但在上门以后,这位年轻男性已经在家中服毒自杀……或者按照这一套逻辑,很有可能是被自杀。”
梁安也感到相当惊讶。
他这下终于确定了一个原本就让他不解的要素:为什么王海已经如此确定的认为黎明的意图并非诬陷肖自铭,而不是想这么做时出了意外。这正是因为在肖自铭醒过来的现场,白晨已经做了一件第一代黎明从未做过的事——他已然把杀人的罪名栽赃给了另外一个人。
宣告书本身甚至都可能是黎明专门带给肖自铭一個人的提示,因为这次他没有真正署名,只是保持了一贯的宣告书写作格式,才让多年来与李永清缠斗的肖自铭一眼认出来。
王海抱起了手臂,“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参加犯罪现场的调查。但在我抵达前肖自铭就看到了字条也初步勘探了现场,告诉了我一些细节。他从死者秘密基地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手册,里面每隔十几页开始记载一些看不懂的标记,能称得上有指向性的只有在每一段开头的姓氏和代表时间的数字。我们的肖警官记性特别不错,闲暇时又喜欢翻阅本市案件。这让他发现了惊悚之处:里面涉及的某些人物姓氏,恰好对应市内数起互不相干的失踪案。而记录时间也与失踪时间吻合。”
“死者是另一个连环杀手?或许不像黎明这种凡事留下痕迹的类型,但也可能近似于赵蔷那样因为特殊目的会对受害者进行软禁的情况,也可能是更完美的杀人抛尸。”
“我当然想过这种可能。事实上,一开始肖自铭就让我从这个角度去调查了既有卷宗,对照死者生前的活动轨迹。但遗憾的是,这位死者生前在公司是个知名大忙人,打卡上班,零碎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够在三点一线的生活里抽空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吃顿外卖。”
梁安目光一厉,“有规律有计划,有人代为行事的谋杀?会不会也和江卓有关?”
“我理解你对这种事特别敏感……但别带着那种眼神和我说话。”王海摆了摆手,“在江卓这个人浮出水面、我们逐渐熟悉了他的脱罪套路以后,我是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有一个问题:我们已知有利于江卓的谋杀案例都和那些失踪者不符,手段也截然不同。那些人忽然失踪的情况,和江卓以及枫越集团没有任何的关联。”
就在这时,梁安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欲言又止却也随之噤声。
“回到当年,肖自铭想起那些失踪案最后不了了之,因此又联想到了李永清的话。李永清对他说,肖自铭对他最初的心理画像没错。他并非开始就心怀所谓的澎湃正义感,早期犯案不过是为了彼此遮掩。而让他坚持下来,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持续犯案的是他人的态度。对李永清来说,他影响了别人,却又被人催动,成为黎明是他的‘唯一解’。”
“相比之下白晨更加纯粹,因为他行事原始的驱动力就是因为认同表面上黎明的理念。所以肖警官做出了诈死的决定,是为了找到并且另一种方式实现那个……”梁安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采用了王海转述的用词,“那个所谓的‘唯一解’?”
“没错。你应该知道,肖自铭是个孤儿,朋友外没有牵挂。真正让肖自铭下定决心诈死的是他既理解李永清的思想,却又不认可李永清‘成为黎明是唯一解’的说法。我也说过,他有着执拗的价值观,不允许一件事在自己的眼下悬而未决,对任何问题都要得到答案。”
关于那些不明就里的失踪案,既然身处于专案组中或者昱州市市局都无法察觉其中的猫腻,就只能另辟蹊径。肖自铭本打算隐藏身份解决后再做打算,却在后来深陷其中数年。
那时因为被下毒接受了治疗,肖自铭已经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处于彻底的失踪状态,该有的调查和监控都已经撤走,有王海的暗中相助,肖自铭也不愁找到一个避险的方式。
而且还有一点:肖自铭不能确定究竟是谁给自己下毒。如果仍有人在暗处准备谋害他,肖自铭会进入一种无从防备的境地,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分析了全部这些因素,梁安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执拗到愿意让自己真正实现‘社会性死亡’的地步,以此换取另辟蹊径的机会,肖警官真不是一个常人。但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自由调查,还不如进咱们三支队。”
“咱们再怎么不一样,毕竟也是体制内的一员。况且你没有亲身体会,不知道当初的肖自铭简直是局里培养出的半个明星,就因为黎明的案子,搞得他声名显赫、影响太广。他这情况要是真脱离专案组进了我们三支队,可就不是咱们队里的事了。全市人民都得盯着。”
“我怎么觉得您是怕被能人篡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