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门，只听门里一片寂静，然后响起了平稳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人，戴着眼镜，脸上的皱纹堆积却丝毫不显颓态，精神气十足。
“你们是？”虽然是用的疑问的语气，但是他的声音中气很足。他皱着眉头，但眼神却显得十分温和，只是有些疑惑的表现罢了。
从他走出门外开始，梁安就一直在分析他的经历。衣着打扮十分整齐，完全没有因为意外来客前来产生的混乱感。戴着黑框的眼镜，从放在腿边的双手可以看出并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他偏瘦弱的身材也证明了这一点。
“您是张耀宗张先生吧，我们是警察。这次来是想要找您的儿子问几个有关于他的一个朋友的问题，不知道他是否方便？”宋乔雨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警察证。公式化的礼貌语气看起来博得了对方的一丝好感，使得张耀宗在露出意外神情之后，友好的笑了笑。
“犬子最近出差，但是已经下了飞机，在回来的路上。如果诸位不赶时间的话，就先留下来先等一等吧，一刻钟之内他应该就会回来。抱歉，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东西。”得到赞同的回复后，张耀宗把三人请入屋内，让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也坐在另一边。
嗯，还要加上一条，善于交涉，注重礼节，再加上文绉绉的话语，不难猜出这个人的职业。不对，应该说是退休前的职业。
“您一个人住，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宋乔雨已经迅速的进入了慰问老人的状态，笑的那叫一个和煦可亲，与张耀宗开始聊了起来，从家事聊到国事，准确的抓住了张耀宗的兴趣，又了解到他最喜欢的作家是鲁迅这些知识，接下来的话语让张耀宗的眉头略微舒展，两个人开始熟络了起来，气氛也变得十分的融洽。这算是宋乔雨本身的一种天赋，但在此刻，最主要的是在马城身上受到的打击让宋乔雨更加专注于交涉之中。
梁安表示完全插不上嘴，坐在一边一脸茫然的旁观。江秋已经开始游神，虽然身体还坐在沙发上，但是眼神已经飘到了客厅边缘小展台上摆放这的各式奖杯，甚至是墙上贴的满满的奖状。这应该是张肖华学生时代留下的东西，数量可观。可见张肖华的确在学业上有着不小的成绩。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门被敲响了。张耀宗的神情彻底的舒展开来，露出笑容。
“我去开门了。”他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对坐在沙发上的三人说道。
大概又过了一分钟左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先走进来的是张肖华，这张脸在警察局的资料中出现了很多次，所以也能一眼认出来。张肖华的长相随他的父亲，无论是神韵还是相貌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年龄的区别，他甚至也戴了一副黑框的眼镜。他的脸庞显得比较瘦削，如果不是带着微笑应该会颇有一种严厉的气质。真人比照片显得沉稳许多，看起来却更加年轻。若不是查过他的资料，恐怕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几岁了。张宗耀跟在他的后面，满脸的欣慰。
他坐在了梁安对面的沙发座上，脸带着似乎是遗传一般的笑意。
“你们是想要知道关于马俊的事吧。”
莫名其妙的，看到这明明是十分正常的笑容，却让人有种异样的不适感。江秋坐正了身子，眼睛盯着张肖华的脸。
“知道他死了的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吃惊的。我是外科医生，并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是一直对精神病症比较感兴趣。那个时候碰巧看见了马俊的空间，然后就开始注意。毕竟，那样的话语的确是显得很奇怪。”张肖华显得十分从容，解释着认识马俊的前因后果。但是却毫无因为马俊的死而感到悲伤的意思。
“他有什么别的朋友吗？”梁安问道。
“没有，”张肖华耸了耸肩，“除了我之外，他不太可能在现实中和什么游戏上的人有过交集。他似乎一直很惧怕接触正常人，我想，他可能有暴力倾向。好几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而且刻意不去厨房。只有这样可以解释的通。”他观察的十分仔细，而且似乎是毫无畏惧之心，令人莫名感到一种寒意。
“什么时候你开始认为他有问题？”这是江秋今天说出的第二句话。
“他的一句话，”张肖华思索片刻，回答道，“在服务器开放之前的公告里，他转发时附带的评论。真的是很有意思。”
这个好像有一点印象。是什么来着？
好。
“所以，他的确是一个和别人没有什么现实交际的人，除了和我。如果我是你们，警官们，我会第一个怀疑我自己。”张肖华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从自己背回来的双肩包里拿出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玩笑，没有人在笑。
看着显得十分放松的张肖华，终于陷入了无尽般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