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姬!小姬!”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姬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在原地,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会发现这耳畔的声音只是虚妄的错觉。
虽然他带着哈娜来到姑苏就是为了寻找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但生离死别之后,谁又能确保故人安然无恙呢。他不敢奢望一切都回到起点,也不敢想象那些朝思暮想的人都恰恰站在身后,更不敢像从前那样指点江山,评说着他们未来的样子。现在的他只是呆呆伫立在原地,等待着那漫长的瞬息。
然而,就在那个熟悉的人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的时候,姬政从他的臂弯里感受到了浓烈的思念,从他的胸口前感受到了热情的喜悦。
姬政紧紧的抓住那人的手,极力的控制自己的眼泪,他回过头,看到公皙然和霜荼也微笑着站在身后,终于,姬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滴眼泪蜿蜒着淌过他的脸颊。
在沿街的酒肆,六人围坐。此时的重逢对三兄弟来说已经恍若隔世,张循和姬政分别讲述了这几日的经历,现在看来,他们都可谓是九死一生。
姬政说道:“我与哈娜小姐离开溪谷云涧之后,先去了义阳村,只看到一片废墟。然后我们又去了长邑县,想看看能有什么发现,谁知到了长邑县一打听,才知道头天晚上李子达被人收拾了,不过真没想到就是你们做的。”
“嗯!李子达这个败类,他有太多人命债要还,真不该让他跑掉!”张循说罢叹了口气,接着懊恼的感叹道:“哎,我当时真不应该让你去长邑,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别这么说,你们也不容易,这些日子也是一场恶战接一场恶战,好在娰先生一家都平安。”
“哎……只是我们没能救出更多的人。”张循低下头黯然神伤。
“不,怪我没能看出李子的达豺狼之心。”姬政也满心自责。
二人陷入了沉默,和予见场面尴尬,便笑着举起酒爵向姬政说道:“姬政哥,早就听闻您大名,今天终于得见本人,小弟敬您。”
和予说罢一饮而尽。
“和予兄弟,请。”姬政也举起了酒爵,却只饮了一小口,此刻他的内心被自责充斥,没有心情喝酒,也没有注意到和予已经先干为敬。
“喝光!”哈娜指着姬政呵斥道。
姬政迷茫的转头看着哈娜,有些不知所措,尴尬之余刚想说什么,没想不等他开口,哈娜竟一把抓起他的酒爵,替他一饮而尽,“哼,打架那么厉害,喝酒却这么磨蹭,他是一直这么烦人么?”
公皙然微微一笑道:“姬兄并非一向如此,实在是遇到了哈娜小姐,才有人可烦了。”
于是,六人哄堂而笑。
姬政不好意思的对和予说道:“和予兄弟,实在抱歉,刚才在下有些心事。”
和予向姬政说道:“姬政哥,哪里的话,刚才听了你这几日的经历,我佩服万分,要不是姬政哥急中生智,放冬牙回去报信,我爷爷奶奶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还有我妹妹霜荼,可能也没法与我再次相见,这都是托姬政哥的福。来,我再敬您一爵。”
和予说罢,又举起酒爵。
“请。”姬政也举起酒爵,二人一饮而尽。
“姬政哥,你和哈娜姐姐本来也是要去找小循哥的,没想到能在闹市遇上,这可真是缘分使然,我看,不如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明日我带二位去见我父亲和爷爷奶奶。”
姬政看着哈娜,问道:“哈娜小姐,如此可好?”
哈娜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比睡树底下强多了。”
“那就有劳和予兄弟安排了。”姬政向和予行礼道。
“哪里哪里,父亲知道我能与三位先生结交,一定高兴的不得了!而且我早就听说姬政哥武功天下第一,明日可一定要指点我几招啊!哦!对了!对了!我让仆人再去置办些姑娘家用的衣服、胭脂水粉,还有首饰什么的,今晚应该就能备齐了,哈娜姐姐可以随意使用。”
哈娜提起纱袖,看了看上面的破洞,自言自语道:“华夏人的装扮我不太习惯,不过这身衣服是该换换了,就是不知道华夏人的衣服,我穿上会不会有霜荼那么好看。”
“哈娜姐姐一定会很好看的。”霜荼微笑着说道。
“会么……总觉得我穿起来会有点奇怪……”哈娜歪着头思索着。
“不会奇怪的,哈娜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会合适的。”姬政肯定的说道。
张循十分兴奋,笑着说道:“哈哈!小姬,今天你跟我一起住,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什么小姬?!叫我师兄!”姬政面露怒色,斥责张循不该当着哈娜的面乱叫。
“什么师兄不师兄的,就是小姬嘛,都一样啦。”张循嬉皮笑脸的摆着手。
“叫我师兄!”
哈娜觉得有意思,嬉笑着说道:“小姬?哈哈,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名字啊?”
“不不不,哈娜小姐,别听他的,循弟最爱瞎胡闹了!他向来这么没大没小的!师父要听见准要揍他的。”
“师父才不会揍我呢。对了,哈娜姐,你知道这个‘小姬’是怎么来的么?那是我刚进师门的第一天早上,那天早上雪可大了!都能没过脚踝!”
姬政连忙端起一杯酒往张循嘴边送。
“呜……”张循被灌了一碗酒,这才堵住了嘴,他抹掉洒了一身的酒,笑道:“好啦,好啦,不说啦。”
六人又聊了一会,天色渐渐阴暗下来,灰蒙蒙的云雾积压在姑苏城上空,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于是六人离开酒肆,回到郡尉府,吃过晚饭之后,便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