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场面话,景离早已听得耳朵生茧,便只敷衍道:“那么,你想去哪儿?”
于浩然叩首道:“小生愿往容公子院中,做一侍从。”
于浩然此言,着实提起了景离的兴趣。其实于浩然入府以来,景离都不怎对他上过心,只道是个风轻云淡的风流才子罢了。虽然偶有几篇写得不错,然召来面谈时言辞间却嫌格局小些,原本亦不打算留用更何况后来又来了个容子奕。待到他私怀子嗣一事败露后,原以为他此举是有什么惊天之想、倒惹了她几分怒意,查明后才知不过只因痴情罢了。她对这样的情痴并没有什么兴趣,原打算放回原乡便算了,可现下于浩然这一句求,却很显出几分手段与野心。
叫这样一个师兄跟在容子奕身旁,想来也必是极有意思的吧?
虽是如此想定,景离面上却仍作有几分顾虑状。于浩然为表忠心,自告道:“子奕与我同出一门,我最明白他。令他的才学能为殿下所用,便是小生为殿下的心力了。”见景离沉吟不语,于浩然又补充道:“小生以为,做人忠字为第一。还请殿下容小生为殿下尽一份忠心罢。”说罢又行一大礼。
于浩然如此算是言明一切以景离为首,与容子奕的情谊则放在后边。景离微微一笑,复问道:“容公子要与本王论忠心,不妨先将是谁为你将假凰水换成凤凰水说一说,否则叫本王如何信你?”
于浩然毫无犹疑,如实答道:“是春唐姑姑。”于浩然早预到景离会有此一问、原已打定主意要照实说以博取信任,只是对春唐不免有几分愧疚。如今知晓了自己与景离的那一夜原来是春唐假扮景离,辛苦怀胎十月亦是白白欢喜,那几分愧疚便转成了怒意——她明知洞房夜要李代桃僵,为何还听自己的偷换什么凤凰水?只是害人害己罢了。于浩然愈想愈觉得此回栽的不值。
景离抬手击掌两下,打断了于浩然的思绪。只见侍从抬着一架进来,架上覆着白布,白布下似是有一人。景离示意于浩然去掀开白布,于浩然只迟疑着不肯上前去。
景离催道:“怎的,于公子不敢?”
于浩然被景离一逼,唯有硬着头皮将白布一掀。
果然是春唐。
于浩然不由偏过眼不忍看。
“于公子可是自责?”景离一抬手,侍从便将春唐抬了出去。
于浩然黯然答:“一切皆因小生一时妄想,却牵连姑姑一条性命。”
“于公子倒是有情之人。不过于公子更当庆幸,如是刚才瞒骗本王的,现下牵连的便不止她一条性命了。”景离说着,走到于浩然面前,轻扶着他的脸,勾起嘴角道:“公子可是喜欢本王?”
于浩然一怔,张了张嘴却如忘了如何言语般,脑中字词七零八落不成句,道:“小生……是,是。”
景离的手指在于浩然面上轻轻滑过,道:“你喜欢本王,想入主西院,使些手段本来无错;春唐原是本王诱你的棋子,你却能反诱得她帮你,亦是你的能力。只是春唐却违背了对我的忠心,何况混淆皇子血统一事,滋事体大、不能不罚。”收回手,景离背过身去,道:“我许你留在府里,也如你所愿,送你去容子奕处。若你真心想要皇子,便看你的本事了。”说罢,回眸一笑,款款离去。
于浩然闻言,心中火苗重燃,心中对景离的痴狂亦更胜以往。向着景离的背影深拘一礼,于浩然道:“奴,谢殿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