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桌底把戏
容子奕自是明白乐意之言辞间的意味。他向来不容易被激怒,可此时心中一把无名火却烧得腾腾的,恨不能用最锋利的词语去反击乐意之。可望一眼景离的面容,容子奕一腔的火气便借平复了。
无论他是输是赢,景离都会为难,而他不愿让景离为难。
于是容子奕微微松弛了身子,淡淡答道:“王夫肯照拂西院,乃诸子之福。”此时他若认了景离对自己“看重”,自然能为自己出气,可这争执便不能停了。而若顺乐意之的意思,抬高乐意之,降低自己,如此便可免了争端。然而道理虽想得明白、话亦是稳稳地说出来了,然而将自己摆为景离的男妃之一,容子奕心里还是别扭的紧。
乐意之本是有意激容子奕的。他思量容子奕从外间世界来,从来只有一夫多妻、没有多夫侍一妻的事情,是而看人待事并不与此间男子相同,恐怕最易犯的错便是嫉妒。然而容子奕却如此平和而淡然地回应了自己隐藏的挑衅,叫人挑不出一丝错。甚至容子奕主动的退让、息事宁人的姿态,恐怕是以退为进、反守为攻,已然反转了局势——尤其是在景离心里,容子奕的示弱将自己的攻击映衬得分外不堪。
乐意之于是一笑,转脸对景离道:“东公子果然极好。”机巧一言,意在提点自己方才乃是有意试探、并非本心上有所敌意,轻而易举又将局势反转回来。
这一场男人间的争风虽只有寥寥几句,却叫旁观着的月白、云定皆是微微捏一把汗,更莫提被扯在了中心的景离。好在如今不赢不输,倒也是个最佳的局面,景离于是悄悄舒一口气。
之后的景象便是和谐的紧,三人一道谈了谈诗词歌赋,又移步院中赏了赏景,乐意之处处摆出正室之姿,容子奕亦是不卑不亢。二人虽不至于相谈甚欢,却也是风平浪静。照理说能如此三人和乐同行,景离心中应当尽是释然,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里压抑的很,隐隐总仿佛有些负罪感。
一时雨霁差人来传话,月白收了话近前来禀道:“殿下,雨霁姑姑来传话道今日的奏折已送来了。殿下是想送到书房看,还是送到秋守院来看?”后一个选项乃是月白自己添上的——那日听容子奕竟是主动向景离请求再入书房,月白便晓得了他的心思。
景离不由自主地望一眼乐意之。自从乐意之回来,景离不论任何事总不由自主地觉得受到乐意之的管束一般——虽然乐意之从未主动开口管束她什么。譬如此时乐意之虽只是一派平常面色的静坐着,没有分毫要过问此事的意思,景离却仿佛受到了他的约束,不敢不回书房去。正欲开口作答,景离却觉得桌子下,手心却被什么轻巧而快速地一掠。顺着方向偷眼看去,只见始作俑者容子奕此时正一面正经地默默饮茶,假装什么都没做。而她方回过眼,容子奕却又伸手撩一下景离悬着的小拇指。
容子奕突如其来的小把戏撩拨得景离实在有些经不住,便道:“那便送来秋守院罢。”顿一顿,她微微带一丝语怯,转向乐意之道:“郎君劳累多日,又有行宫的事需安排,回去歇歇吧。”
乐意之爽快应道:“既是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又同容子奕寒暄几句,乐意之方携云定去了。
一时奏章送来,月白无需景离吩咐,便心领神会地带着侍从皆退出去,只留容子奕与景离两个在房中,一如以往景离宿在秋守院内时那般。
景离端坐于案前翻看着奏章,却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朱笔许久也未落下一字。
容子奕见状,起身走近景离、从她身后轻轻拢住她,问道:“殿下可是恐怕逆了王夫意思而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