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之从景离身后走来,比个手势示意叶芷君将剑擦拭干净,立定在景离身旁邀道:“此屋沾染血污,殿下不若移步别处罢。”
景离应道:“也好,本王正想换件衣裳,便有劳郎君陪我了。”
留下叶芷君善后,景离与乐意之便往寝室去了。
合上门只得他二人两个,景离方才的冷厉已尽散去。有如一个做错事却不后悔的孩子,景离带着几分怯意和倔强静静地立着,等待乐意之开口。
果然,乐意之轻叹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殿下何至于如此?”
景离抿一抿唇,答道:“意之可是觉得我不分轻重?”
“非也。”乐意之微微摇首,踱至景离面前站定,道:“事之轻重,各人各有衡量。杀秦飞卿、得罪言氏、惊动陛下,其中利害我知你必已思虑清楚。不过只是在你心中,这些都不如为容子奕出气来的重罢了。”
乐意之一语道破景离的心思。“不错,”景离于是坦然认了,“我知道杀秦飞卿、得罪言氏、惊动陛下对我而言有弊无利,可是我想站在他那一边,哪怕我知道是无用是徒劳,但只要他知道我总归是向着他的,那就够了。”
景离这一番真心话叫乐意之听了心中酸楚不已。她终归得了一人,叫她置于生命中的第一位,为他她可以不管不顾所有,而那人却不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拒绝了成为这个人——四年前他自请远守皇寺不问归期,景离也曾不管不顾甚至不要这亲王位只求不要分离,却为他自己亲口回绝了。若是彼时他未回绝,或许容子奕便不会来到凰国,而此时便也不会如此。
然而乐意之究竟是乐意之,乐氏长子,天生使命。他不能悔,也不会悔。
既然景离已做了选择,事情也已经发生,此刻便不是纠结这些情感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要为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事做好防备。
“殿下果真要把那二人的尸首送去大司空府上?”乐意之微微蹙眉问道。
景离方才不过是一时意气,并非真要行此下作手段,便道:“意之有何高见?”
乐意之答道:“如此做自然爽利,然若言氏以此反杀上来兴师问罪便叫王府处于被动。不妨下令言氏秦氏来王府领罪,更能占先机。”
景离答:“意之思虑妥当,就依你所言。”
乐意之道:“如此明日一早我便差人去言府,届时恐怕又是一场大戏,今夜殿下先安心歇息罢,我自会为殿下铺排。”说着便告退离去。
行至门前,乐意之忽而顿住脚,道:“我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景离望住乐意之的背影,道:“但说无妨。”
乐意之不回身,只续问道:“容子奕在殿下心里,当真有如此重?”
景离垂下眼眸不敢看乐意之,却轻声而坚定地答道:“是。”
乐意之垂眸苦笑一下,道:“那我呢。”
景离微微一沉吟,正欲作答,乐意之却已推开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