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景离打断女帝的话,“难道你当真不知道吗?”
景允默然不语。景离尽全力叫自己莫要露出情绪,可声音里却难掩悲切:“我自可以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陛下派来这人与意之的书友身份是什么用意,假装不知陛下派来此人是对我愉亲王府有什么意图,继续战战兢兢地活下去,再活三五日,或者三五年,等我和平皇叔有了一样的用处,再成为陛下最有用的一粒弃子。只是我以为,你我君臣之间,尚有姊
妹之情。所以……”景离拔出佩剑,递给景允,宝剑出鞘的清吟声盘旋于殿内。
景离看着景允,眼神凄然而决绝:“若是陛下要杀我,现在便动手吧!”
景允不接剑,亦不看景离:“你都知道了?”
景离不答。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景允忽而伸手拿住景离的剑,几近咆哮道:“君臣又如何,姊妹又如何!你我生在这帝王家,便当知道无论你我,还是生死,都没有这江山重要!帝位又如何,这张椅子上
,是你坐,我坐,还是死去的平皇叔坐,都没有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这江山,不能动!”
景离静静地看着直指着自己咽喉的剑锋,倔强地叫自己面容不能有意思动容,只是眼中却忍耐不住,滚落一滴泪。
景允看着景离,把剑塞回她手中。
“我现在不能杀你。”景允凄然一笑,“你明知道,我现在不能杀你。我若现在杀你,江山就会动,我不能让江山动。”
景离道:“是,今日陛下已借刘璞玉之手给我盖上了与刘卿谋反之名,待陛下有能力铲除刘卿一系之时,方是杀我之时。”
景允看住景离,不置可否。
景离凄然一笑,双膝跪伏,消瘦而苍白的面孔上,眉眼里尽是决绝。明明不过是一单薄病弱的女子,此时却不知从何处流露出一股绝美的壮烈。
以额抵地,景离恳求道:“只求陛下待我死后,放过我府中人等。”
景允不敢看景离,道:“你放心。乐氏乃是多朝元老,于情于理,我皆不会动他们。”
景离又是三叩头,道:“今日妹妹便与女兄拜别了。”
半月后,深受皇恩的愉亲王府终于浩浩荡荡启程前往行宫。路途中,愉亲王为王夫乐意之的弟弟乐意辰定了一门婚事,乐意辰自此离开了都城,再也没有回去。半年后,愉亲王景离因造反被抓,王夫乐意之单枪匹马闯回都城,为证景离清白,在女帝面前自刎以明志。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行宫中,扣押景离的宫殿无故起火,只
留下焦黑女尸。王府大统领叶芷君与大总管雨霁亦在这场大火中遇难。
女帝以一品尊亲王的仪制将愉亲王夫妇厚葬,赐死了愉亲王府的侧妃远风与公子画。
乐氏没有受到牵连,半年后,乐相告老还乡。自此,朝中再无与愉亲王有关的人事。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先帝嫡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尊亲王愉亲王景离,就仿佛从未来到过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