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乌香浸入骨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径。
这个局布得很好,自己不知不觉就一脚踏进去,不但疏远了秦菲菲,而且将前途尽数折进去。
自己完了不算,秦菲菲也跟着完了,整个路家跟着完了。
这些天,他虽然身体状况一落千丈,但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不全然是糊涂的。
清醒时,他就会不停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到底是谁给自己设的局。
在别人看来,他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咎由自取。
御前伺候的人,谁不知道德隆帝最厌恶臣子在他跟前失仪,冒犯天颜。路长轩竟然能在德隆帝跟前那样做,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能怨得了别人?
路长轩却知道,自己虽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行径了,但是那天他是有备而去,还不至于那么快就殿前失仪。
细想起来,就是梁辙走过自己身边时,梁辙碰了一下自己,而且梁辙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过了一会儿,自己就鼻涕眼泪横流,哈欠连天,根本无法控制。
梁辙和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个局是秦疏影布置的,这就想得通了,梁辙是在帮秦疏影。
那么,秦疏影为什么要这样做?毁了自己不算,还要毁了路家这么多人?
就算秦菲菲拿了一些首饰给路老太太用,秦疏影也犯不着费这么多心血,更犯不着让路家所有人都折进去。
如果,她是秦瑶瑶,她的动机就很好解释了。
但是,秦瑶瑶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秦疏影?
路长轩本来就是个聪明人,混迹在坊间,不但将书读得好,人情世故也通达,不是死脑筋的人。
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除了这个可能,他真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能——秦疏影就是秦瑶瑶!
想到这里,他冷汗直流。
同时,他也十分惊喜。
秦瑶瑶对自己有多好,他在这几个月里总算明白过来。
从前,家里穷,秦瑶瑶不但不嫌弃,而且每天操持家务,想方设法去做点营生赚点钱。每次赚到几百文,她都小心翼翼收好,而且高兴地告诉他:“相公,你看,今天又赚了这么多,可以给你买一套好一点的文房四宝了。”
那时候,他满心眼里都是秦菲菲,只觉得她浑身铜臭味儿,十分厌恶。
但是,他厌恶是厌恶,却不会表露出来,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即便如此,秦瑶瑶也满心欢喜,乐滋滋将钱收起来,次日就在他的案头上放上了一副他很久之前就想买却没钱买的文房四宝。
他一面用着她辛苦赚钱买来的东西,一面却嫌弃她的愚笨和不懂风雅,眼里只有黄白之物。
不管在外面奔波有多辛苦,她回到家里都从不抱怨,洗衣做饭,侍奉老母,教养小姑,后来生了孩子哺育峰儿……
他从不去关心她在外面是怎样赚钱的,只觉得十分低贱。
搬到了崇德坊的大房子,路长轩当然也很开心。
不过,他依旧瞧不起秦瑶瑶。
他时常想,若是秦瑶瑶有秦菲菲半分才气,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