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平情知厉害,刻下毫无保留,跳起身子,一式“孟婆汤浓”轰他脑袋。
那黑衣人不慌不忙、碎步近身,脚借地力,手掌成刀,仰天一插,击向少年小腹。
宿平也似有预料,变拳为掌,拦向那人手掌。——原来红叶与他对拆时,亦常用对方这招偷袭。
谁知卜一相触,少年便感掌心一阵剧痛传来,这才豁然惊觉,红叶大叔用的是拳头,而眼前之人用的是指尖!
那黑衣人不待宿平落地站稳,侧身右腿蹬出,再踹他小腹。
这一脚避无可避,少年本可以出手抓他脚踝,怎奈方才手掌中招,兀自疼痛,竟是拿握不紧,顿时捱了个正着,蹬蹬蹬后退数步。
只是这一记受挫,却教宿平看出了些微端倪。此人指骨似铁,但腿力却不甚大,也不知他是脚下留情,抑或是确实如此。
“手脚倒算灵敏,就是嫩了点。”黑衣人嘶哑道,“还要阻我么?”
宿平闻言目光一闪,突地颓然叹了口气,拱手上前两步道:“你比我厉害,我拦不住你……”
黑衣人也似无意为难于他,挥手道:“那便闪……”
“闪”字刚出口,就觉眼前一花。
原来少年耍了个诈,料他防备松懈时,右拳“周公不解梦”呼啸而出,打向他的下巴,想要一拳将其爆晕。
黑衣人嘿嘿一笑,轻松后闪躲过,口中道:“果然嫩得很!”
说着,掌刀如电,插向少年伸来的腕间。
这一下若是教他点中,今夜整只手便就失去再战之力了。
但是这一招,红叶也使过。
少年右拳不撤反进,目的却已不在下巴,而是顺势沉击对方胸口。
红叶当时突遇少年这一“神来之招”,也要拼尽全力,方才躲了过去,更是大赞其聪明异于常人。“午时三刻鼓”要用双拳齐擂,但谁又能说不可单拳?
“小淫贼!”
哪知黑衣人喝骂一句,怒眼圆睁,霎时便就后撤躲了开去。
宿平暗自心惊,此人身法竟比红叶大叔还要快,可与法华叔叔一较!
却是不敢托大。
因为对方的五指成爪,已然朝着宿平手腕扣将过来,更是右腿飞起,扫向少年腰间。
宿平匆忙收拳,侧身旋腿,俯地而翻,却是想要用一招“阎罗殿下跪”,打在对方唯一撑地的那条腿上。
可对方盛怒之下,出手何其迅捷?
没等少年收拳完毕,黑衣人铁箍般的五指就已将他手腕牢牢扣住,顿叫宿平挣也挣不开,身体更是被那手臂牵制之下,才转到一半就硬在当场,扭也扭不得,是因只要一扭,整只胳膊就要被他自己生生扯断了。
就在这时,又听那黑衣人“咦”了一声,旋即将扫出的腿脚一收!——却是搭在了少年的屁股上。
此刻这两人的姿势古怪至极。
一个俯身面地,一个昂首蹬臀,若那黑衣人手中再添符旗、宝剑一套,便活似了年画里面的小鬼与钟馗。
“你是不是叫作宿平?”黑衣人石破天惊道。
“是……”宿平正想他要如何处置自己,闻言下意识地回答,继而又觉不对,失声道,“你怎知晓?”方才自己与蒙湿诗坦露姓名那刻,为时尚早,对方理应不在左右。
那黑衣人听他承认,哼了一声,松开扣住少年的右手,只将抵住他屁股的右脚向前一蹬,教少年一个趔趄跌了出去。
宿平倒也灵巧,来个马步定身,回头转向黑衣人,却不敢再逞胆强上,而是在想此人到底是谁?
那黑衣人上下扫了少年几眼,才问:“你为何救这恶贼?”
虽然同是问话,但是语气已然大有不同。
少年登时想起蒙湿诗那日欲要强霸伊婷的场景,叹了口气,回道:“他虽有素有恶行,但好歹也是条人命,怎能说杀便杀了?”
黑衣人嗤笑一声,指着仍还倒地、埋首不起的蒙湿诗,冷道:“他的命是命,那别人的命就不是了?”
宿平又叹道:“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心中想着的,却是蒙湿诗与那“逍遥帮”帮主的恩怨情仇。
“什么苦命!——他害死了多少女人!这也叫苦命?”黑衣人嘶哑的声陡然亢起,如金铁相割,刺人耳膜。
“什么!”宿平心口一震,惊道,“什么女人?”
那人见少年如此表情,又缓下厉目,盯着蒙湿诗道:“你去问他自己!”
少年转头,却见蒙湿诗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像是痛昏了过去一般。
黑衣人却道:“你若继续装死,我便索性送你一程!”
在宿平愕然的目光下,蒙湿诗的身体颤了一颤,翻过脸来。
“好汉饶命!”这是蒙湿诗的第一句话。
“说吧!”那黑衣人却不理会,目露鄙夷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良家女子?”
岂知蒙湿诗非但一扫惧色,更是肃容而答:
“我没有害过一个良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