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沐院是陆兮若待客的院子,和她住的侧院只隔了一道墙。沈雀欢心中存了事,想让红芷去回了。红芷去而复返后,小心翼翼的对沈雀欢说:“侧王妃身边的丫鬟说,侧王妃吩咐她一定要请到您,否则就不让她回去了。”
沈雀欢心里厌烦,脑子被这事绞的乱成麻,红芷见她神情不对,探手替她倒了杯山泉露,劝道:“小姐,如今咱们住在靖安王的宅子里,侧王妃算得上半个女主人,就算看在王爷的面子,也不能博了侧王妃的盛情。”
她说的在理,沈雀欢被她那句“王爷的面子”触动了软肋,虽然不高兴,却也点着头应下了。
红芷还要给她换衣打扮,沈雀欢实在没那个耐心,指了一件狐狸皮大氅道:“把那件罩外面吧。”
这件狐狸大氅是满粟这次回来带给她的,说是王爷吩咐给她做几件大氅,带了三四件过来,她唯独看上了这件雪中夹灰的狐狸皮。满粟还说她慧眼,当时的话是“有了这件,姑娘里头不论穿什么,都能上的去台面”
沈雀欢却误将这话理解成了“省事”,和红芷二人步行朝金沐院而去,一路上看见她的丫头无不惊艳错愕,沈雀欢心思正深沉,却未将这些放进眼里。
她一边走一边套红芷的话。“前些天我便想问你,据说江府那件事的时候正办着丧礼,有谁在那时去世了吗?”
事发一个月前,二伯母就去世了,沈雀欢是想把话题引到二伯母身上去。红芷没想到主子忽然问起了这个,瞧瞧四下无人,才跟紧一步小声说:“是府里的二夫人,也不知她是有幸还是没幸,竟死在众人前头,早先在府里是顶健硕的一位,走的时候瘦的只剩了骨头。”
“哦?得了什么病?”
“着了阴风,最初似是被魇着了,三四天梦着不醒,醒来后又三四天睡不着,如此折腾了一个月,人的精气神也没了,找了郎中也找了萨满,一直拖着总也治不好,不过五个月人便没了。”红芷正赶在那个当口上被送去了新主家里,后来跟着新主回府瞧了二夫人一眼,脱相脱的入鬼魅一般,吓得她也做了一晚上噩梦。
沈雀欢琢磨着红芷的话,那时候她一心都在搜寻秦戊,在家的时间又都被人缠着,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如今想来她隐约觉得二夫人或许是中了毒了,于是又问:“魇着?听着倒奇怪,我听说只有身边来了生人,才可能被鬼魅拴住。”若二夫人身边在那个节骨眼上填了奴婢,八成便是那人在捣鬼。
红芷这些日子也听说了沈雀欢的“神通广大”,以冬昨日吃坏了东西,还到沈雀欢这要了一碗符水,据说喝下去立时就好了。
她哪里知道,那些符纸是被沈雀欢浸了药水的,要不怎么能把丫鬟们的银子骗来。
红芷想了半天,“生人?倒没见什么生人,二夫人娘家侄女倒是过来住了半个月,好巧不巧的摊上了二夫人闹病,就被留了下来伺候汤水,足伺候了四个月才被娘家接回去。”
沈雀欢脚下一顿,一个细节突然从脑子里钻出来,当时她和母亲去二夫人院子里探病,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捧了幅《九福图》来,说是女儿回府之后仍记挂二夫人的病情,赶了六个晚上才绣出来的。
沈雀欢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不识她是女儿身的二夫人,极力向她推荐自己的侄女儿,一边说一边咳,看得她十分的不忍。
红芷不知主子为何忽然停住了,忍不住问了一声:“小姐,可是有吩咐?”正瞧见沈雀欢眸底一闪而过的肃杀,那神情像极了动怒前的国公夫人,红芷竟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沈雀欢倒没发现红芷的怯懦,她慢慢提起步子,神态仍是之前的淡漠,仿佛心思全然不在似的。
穿过花园来到后院顶宽的一条长街,往南走拐一次便是金沐院,沈雀欢主仆迈进门槛,便有奴才拦了她们问名讳,又让二人在廊下稍等,小跑着进去通传。
廊下两株海棠正开得正艳,冬日里的海棠不多见,沁了花香的更属奇珍。像这等稀罕物,若放到平常世家里,该是种在穿堂屋子里小心呵着,哪像荣王府里栽得这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