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班白天场水上戏,晚上又在狮子湖边上的春晖园唱正宗戏,虽然白天的宾客走了一多半,只留了平日里走的比较近的几家筵了晚宴,饶是这样,春晖园还是一副人挤人,热闹喜庆的气氛。
陆氏忙里忙外,一副主持中馈的模样,可明眼人看来,怎么都觉得她那副样子有一种越俎代庖的滋味,到底不是大府出来的小姐,看上去就没林氏有身份,镇得住气场。
再看小姐里头的沈鹂歌,叽喳活泼的模样,身边围着的都是小门小户的小姐,那些真正的大家闺秀,都静静的端坐在位子里,眼角眉梢都放在沈雁君和沈鹊春的身上。
承平侯府难得举行的一场宴会,东风何在,一眼便知。
其实宴席摆到这里,算得上圆满了,可惜陆氏万万没有料到,就在快结束的时候砸了场子。
戏唱到半路,一个管事丫鬟忽然急匆匆的走进来,面带惊慌之色,她走到林氏身边低语了几句,眼尖的立刻发现林氏的脸色立时变了。
更奇怪的是,台上的锣鼓点儿也停了下来,无论是台上的武生还是台下的宾客,都面面相觑的望向林氏。
看得出林氏心里震惊,却还是笑容得体的站了起来,抱歉道:“狮子湖那边儿许是走水了,风向朝着咱们这边儿,怕众位贵人呛着嗓子,不如咱们到旁边的水榭里坐一坐?”
众人的脸色一夕数变,饶是林氏说的轻松,底下还是不可避免的骚乱了一番,林氏瞧见陆氏早就慌的没了谱,无奈只得亲自带路,领着众人过了穿堂。
刚踏上水榭的石头板,就有人“呀”的一声叫起来,“你们看,真的走水了。”
水榭的位置和走水的院子其实只隔了一个狮子湖,实际距离十分近,却因水榭近水,又非风口,黑烟飘不到这里,反而是个绝佳的“观看”之地。
眼瞧着那一进的小院子火花肆起,浓烟飘飘升空,大有失控之势。有人已经在私底下小声嘀咕:“这可比台上的戏好看多了。”
“是啊,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沈家二爷刚入朝,一把火就在自个家里烧起来了。”
听到的人无不掩嘴偷偷的笑,沈家的一干人等可笑不出来,早有管家婆子来向林氏禀告:“夫人,刘总管已经亲自带人过去扑火了,这些日子天干物燥,火势不太好控制。”
林氏压着声音问:“那院子很久都没人住了,怎么会走水?”
“老奴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有人发现有烟从正房里飘出来,火也正是从正房里起的。”
只见那灰瓦粉墙的院子,果真是正房里的火势更大一些,正在细细打量的时候,好些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有人,那院子里跑出来一个人。”
听闻此声,众人都朝湖对面看去,本也离的不远,就见一个赤膊上身的男子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引得闺秀小姐们纷纷拿袖遮眼,惊呼一片。
夫人太太们倒是见怪不怪,林氏更是朝对面的刘保等人大喝一声:“把人抓起来。”
那人自从逃出火场就要往湖水里头钻,想要趁乱开溜,刘保等人眼疾手快,三两下给擒住了,又看他的样子实在是不雅,寻了快破布把人裹了起来,带到了林氏面前。
那人也实在吓得紧了,匍匐在地上,手脚都不得用,颤巍巍的,像风里的竹摆子。
饶是这样,人群里还是有人认出了此人,“这不是陈康达吗?”
陈康达的名字可谓是臭名昭著,而且自从沈雀欢在天香楼门前用妓子戏耍了这人之后,他的名声就更臭了。
听人这么说,有好些人原先都不相信,这陈康达出现在哪儿也不可能出现在承平侯府的宴席上呐,可是有人拿火把往他脸上一凑,人群里一气儿传来倒气声,“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