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初,承平侯府总算有了办喜事的样子,每天各种铺子里的伙计,端了稀罕物件给林氏过目,林氏等待女儿的这场婚礼等了不知多少年,着了魔似的想让女儿成为京都最“贵”的新娘。
和西府比起来,沈雀欢这边唯一还算着调的事情就是缝袜子,庆云堂以及雏云阁的丫鬟小厮们,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家的小姐要出嫁了。每天还是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一点儿新鲜气儿都没有,只是白前偶尔送来些小玩意儿,比如黑夜里会发光的走马灯,传说中的广灵镜,一碰就会翻跟头的小人偶……
当然了,作为靖安王未来的老泰山,长儒最近的笔墨纸砚档次上升了不止一点点。
一切都很默契的保持着沉静,大家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天,长儒亲自过来同沈雀欢说,“你收拾一下,明天随王爷去一趟邯州。”
沈雀欢拿着针的手颤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瞬间染到了白色松江布上。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长儒连忙把她手里的东西挪出去,然后看到了沈雀欢手指头上至少十处的针窟窿,“这……你怎么……”
长儒想问她怎么学了半年缝袜子还能戳成这样,半天也没问出声,看来是有点心疼了。
沈雀欢却一个晃神,抬着眼睛问他:“是王爷说要我去邯州?”
长儒没注意到沈雀欢的表情变化,吩咐秋晓找棉花和药油来给她擦伤口。
沈雀欢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这场僵持,祁霖玉最终还是选择让她去妥协了。
是因为心虚内疚,所以才没有亲自同她商量吗?
沈雀欢点头,低声询问着:“没说去邯州多久吗?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长儒随口说:“漂亮衣服,打扮的好看点就行了。”长儒从没在着装上要求过她,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妥协才是关键吗?
沈雀欢想了想,转头对金杏说:“你到王府去一趟,跟王爷说我要带白薇一块儿去,问他可以不可以。”
金杏想起那日沈雀欢屈膝一跪,事实上不管是甫达还是她,都很默契的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王爷。现在见小姐仍要履行承诺,金杏忽然愤愤不平起来。
她找了个挺冠冕堂皇的理由:“小姐,您毕竟是和王爷单独出去,带上白小姐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沈雀欢像是从肩上卸下了一件很重的东西,金杏以为小姐放下的是对白小姐的承诺,其实沈雀欢真正放下的,是这些日子心中的一丝期希。
就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沈雀欢还是希望那个男人能为自己做一些情理之外的事,这也是沈雀欢从未主动问起过孟夫人的原因,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在男人心里占据首要位置,即便压过自己的那个是未来婆婆。
沈雀欢的希望落空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释然。
第二日,沈雀欢穿了条樱桃红色烟雾锦罗裙,上衣和鞋子都是鹅黄嵌樱桃纹路的妆花缎子,头上破天荒的戴了一套珍珠头面,耳朵上两只红豆大小的浑圆珍珠,随着沈雀欢的步子一下一下的晃荡着。
虽然沈雀欢仍然没让丫鬟给自己扑粉,却涂了浅淡的口脂,一下子把整张脸都点亮了。
金杏和银杏看着这样的小姐,嘴都快合不拢了。
银杏没心没肺的问:“小姐,你涂了口脂是不是不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