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命。”明月见敬妃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唯有在一旁陪她默默站着;敬妃回过身,望着永福宫空落落的院子,与她的心一般,更是悲从中来。
“明月,记得寒麝的吩咐,还有……即使寒麝在,他们回途的路上,也依旧要派死士埋伏。”敬妃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要嵌入肉中,脸色憋得铁青。
“可是娘娘,大皇子也在其中,万一受到牵连……”明月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她自是清楚敬妃这些年活着的动力就是阳寒麝,她这般也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那些话竟真的说了出来,让她实在无法置信。
“我如何能够不知!只是……”敬妃死死的咬着牙,低了声音,因刚刚流过泪,带着些许的鼻音,“阳和煦是寒麝面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必须扳倒;就算伤不得他性命,弄得他身体有些残缺,想来也难登王位了。打击了阳和煦便是打击了王后势力,余下的几位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才德如何,我的寒麝唯有这般,才能够成为夏王。”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也是心疼……好,奴婢照做便是,娘娘既然已经决定,便不要再想。大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上一次的动作,也不算是毫无收获,最起码,朱雪槿受了极重的伤,我的心也好过些。”敬妃似是微微抒了口气,这些年,她心中一直抑郁难平,如今终于也搅得朱烈与朱王氏不得安宁,她也算扳回一成。
培养一个死士如何不易,况且上次事件中,她们失去了将近四十的死士。以这些死士的命,只换来朱雪槿的伤,便已经让敬妃面色稍有好转,可想而知,敬妃对朱氏满门有着如何的恨意。明月心下微微叹气,面儿上却向着敬妃的话意,开口道,“娘娘说的正是,这也是为娘娘您出了一口气,他们想来也终是死得其所。”
“好生安抚那些死士的家人,”敬妃抬起有些沉重的步子,一面向里屋走,一面道,“他们既然把命已卖给我,他们的家人我自然该好生照顾。”
“是,娘娘。”明月对着敬妃福了福身子,望着敬妃已经有些微微发福的背影,忽的念起了从前战场上那个英勇杀敌的娇弱身影。二十年过去,终有些事情,早已经改变了;敬妃不再是那个英姿勃发的铁血公主,她已经变成了深宫之中玩弄权术的可怜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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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敬妃的这般叙述,向昆仑心中自然满是怜悯;天知道这些年敬妃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许如果没有阳寒麝的存在的话,她早便挺不住了。就像是她所说,她活着,就是为了阳寒麝,也是为了这夏国的王位,她铁血公主,不会一辈子被那些女人踩在脚底下;而他向昆仑,从再见到敬妃的那一刻起,便为她而活。为了敬妃,他可以背叛想方设法将他带至敬妃跟前的朱雪槿,更是恩将仇报的参与了阳寒麝“糟蹋”朱雪槿的计划之中。他已经不要了一切,如今,他只要敬妃的所有计划成真,这就是他活着的目的!
“这夏国的王后,当真是没有脑子。即使我并不太知晓皇子所之中的事情,却也听说过,那八皇子对于领兵打仗一窍不通,只是有些文才;又天生讨厌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是他,曾经让雪槿受了那么大的伤吧。”向昆仑曾偶尔看到过朱雪槿手背的那道疤痕,尽管已经不太明显;听说当初那道伤疤从肩膀一直深深划到了指尖,险些就要了朱雪槿的命。
看到向昆仑对朱雪槿露出些关心的神色,敬妃倒是有些不高兴了,微微敛了眉头道,“那是她朱雪槿活该!当初若不是她帮那个废物挡下这致命的一剑,阳和煦早就死了,也就没有这些后话了。”
“唉。”向昆仑摇摇头,又道,“雪槿如今好歹也是娘娘的儿媳,即使娘娘心中恨毒了她,也好歹……”
“我知道她现在有利用价值,所以我当面也没把她怎么着。”敬妃说着,蹙了蹙眉头,一指宣纸道,“我来说,你接着写吧。全都记下来之后,我要交给寒麝,这一路,他用得到。”
“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再度坐回桌前,持起了笔,静静的听着敬妃说道——
“军队行动时,有几种情况可以直接导致全军崩溃:一是对敌情的侦察不仔细、不准确,在消息的反馈上不按规定进行,与实情不相符合;二是不遵守命令,耽误了集合的时间,使整个军事行动受阻,丧失了战机;三是不服从指挥,不听候调度,忽前忽后,七零八乱;四是将官不体贴下级,只知一味地聚敛搜刮;五是营私舞弊,不关心下级将士的生活;六是迷信诽谤之辞、神鬼怪兆,胡乱猜测吉凶祸福;扰乱了军心;七是士兵不守秩序,喧哗吵闹,扰乱了将帅的决策和执行;八是不遵守命令,擅作主张;九是贪污现象严重,侵占国家财物,无所不为。
向昆仑略作思索,后提起笔,认真的一字一书道:夫三军之行,有探候不审,烽火失度;后期犯令,不应时机,阻乱师徒;乍前乍后,不合金鼓;上不恤下,削敛无度;营私徇己,不恤饥寒;非言妖辞,妄陈祸福;无事喧杂,惊惑将吏;勇不受制,专而陵上,侵竭府库,擅给其财。此九者,三军之蠹,有之必败也。
敬妃静静的看着向昆仑于宣纸上挥毫,那认真的模样一如二十年前,他们二人琴瑟鼓和,惺惺相惜。微微低垂下眼睑,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间错综复杂的掌纹。从前并不是这般的,从前的掌纹清晰明了,何时如此琐碎过。或许真的是在宫中这些年的生活,已经将她磨成了另一个人。
向昆仑抬头,发现敬妃正在看着手掌发呆;他心中一动,开口道,“娘娘,可是有様?”
敬妃这才回过身来,摇摇头,苦笑道,“没事,我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