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楚今天来找过他,这个孩子还是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对于大事的敏感性也欠缺了一些,虽然比那些养出来的草包要好上太多太多,可他还不够格去争夺那个位子。
对苏牧而言,苏楚还需要经历一些大事,还需要一些足以让他成长的历练,他才能算的上够格,否则在这个越来越艰难的世道,苏家只会越来越糟糕。
虽然苏家家主的位子已经空出许久,虽然苏牧对这些人很失望,但是这是最后一块他不会容许那些人染指的地方。
怎样也好,当他选择了承受这一切,成为“病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要看好苏家的王位。
那个当年被所有人都人认可,被称为必定会成为下一任苏家家主的人,那个被认为可以带领苏家前进的人,即使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再坐上那个位子,他也绝不会让某些人染指!
结束了沉思的苏牧,将自己的视线慢慢拉回,看着眼前自顾自喝着热茶的男子,嘶哑却沉重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大人倒是好雅兴。”
身着华服,小心翼翼的将头上的白发别好的男子倒是不太在意眼前这人略显冷淡的态度,他明白这是他透漏出来的这次苏家的意思。
“雅兴没有,好事倒是有一桩,猜猜,曾恩昨天与我会面时谈了什么。”
似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嘴中究竟吐露了怎样隐秘的消息,男子小心翼翼的揭开茶盖,将第二泡的水倒了出去,他还是习惯第三泡的滋味。
听到曾恩的名字,苏牧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缩了一下,他可没收到这个大太监任何与人会面的消息,而这个时候选择将消息透漏给自己……
声音一如之前般嘶哑,只是其中的冷意更甚,“我怎么可能猜到大人您会与人面谈什么重要机密,这种东西,我可听不起,大人还是请回吧。”
男子满意的看着苏牧,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是跟聪明人打交道最方便的便是眼下这样了,只是简单说几句,就能猜出很多东西,不用费心力去解释太多东西。
“苏牧,你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的,准确来说,襄城里的大多数有点想法的人都是知道的。如果没有你,你也知道苏家会变成什么样。”
男子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似是开始数起了茶叶的数量,似乎这数目里隐含着某些极重要的信息似得。
苏牧本来僵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大人果真一手好算盘,这手驱虎吞狼之计,倒不怕那虎狼会反噬,果然好气魄。”
男子的笑意愈甚,“病虎亦是虎,怎么敢不多些防备呢。若是被咬上一口,那就不值当了。想来你也知道了,我最近做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人若要寻找地图放手去寻便是,何必非要拖上整座襄城。”
“如果不拖上你们,怎么可能按下去那些不同的声音。况且,我与曾恩联手,只需要解决了参赞机务那个老贼,想来你该明白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这已经不再是打机锋的时候,男子堂堂正正的亮牌,便是要逼苏牧表态了。苏牧是聪明人,男子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他挑这个时候,一个关键的原因便是,这头“病虎”已经活不了太久了,当年的暗伤对他的伤害有多大没人知道,但是从他最近的动向不难看出,这头病虎,已经有安排后事的意思了。
苏牧心中冷笑一声,那些吃里扒外不明白自己信什么的家伙,果然是见到肉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自己的动向全部都被他们卖了个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阵悲哀,这是所有聪明人的通病,看的太透彻,所以太痛苦。
如果他是个愚笨之人,哪里需要考虑这些东西。如果他是一个鲁莽之人,又何必考虑得失之后,只能选择与眼前这头凶兽合作。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让他看着苏家被人一口吞下去,终是不愿的。
“苏家,愿为马前卒。”
得到了理想的消息,将中立的最大的士族拉入了自己的阵营,男子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喜意,反而是一种本该如此的淡然。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离去了。”
苏牧也没有放几句客套话,而是任由那人自行离开。他的悲哀与无奈无人知晓,这些年明里暗里为了这个家族,他已经放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而那些人,这次却又捅了自己一刀。
这一刀,太要命了。自己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这个人猜到了自己的意向。这让这场谈话的结果,变得毫无意外。
没有了他的苏家,仅凭那些人,肯定维持不住现有的地位的。甚至严重一些,可能会被群狼分噬。
特别是在这座雄城三位权利最大的人物,其中两位已经联手的情况下,这时候站队是最有利的。只是,站队之后,那些人,真的能保住那些东西吗……
苏牧不知道吗,他也不想再去想那些东西。他对这个家族复杂的心情,让他每次做出决定都是那般痛苦。
他需要顾及与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很累了……
然而对于襄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是体会不到其中三味的,对他们来说,日子每天都与昨天无甚差别,而他们,也重复着一模一样的生活,日复一日。
这种生活磨去了他们的骄傲,磨去了他们的追求,但是总是有些人,永远是那大部分中的例外的。
看着眼前自称为温侯的男子,苏秦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戒备,他爱武,他对所有的他关心的苏家人都有着一颗赤诚之心,但如果因为这样你会以为他是一个容易受骗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而温侯则是自报名号后,便已经推剑出鞘了,“久闻苏府有人天生武躯,着实让温某眼红,这次有机会,特来讨教,还望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