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七没做出反应,柔和地说:“先吃点东西,要不饭菜都凉了。”
人禾又重复了一遍:“七哥?”
伶七没有说话。
人禾继续重复:“七哥?”
晴九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推了他一下:“你是魔怔了?叫我七哥作甚?”
人禾拍了拍晴九的肩膀,笑呵呵地对他说:“来来来,听我与你说......”边说着边瞟这伶七。
伶七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伸手快速地打掉他搭着晴九肩头的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我们先坐下好好说话。”
伶七倒是不怕晴九知道,可是晴九好酒误事,若是酒后不经意说出去了,那可是后患无穷的。
人禾看着伶七不动声色的眉眼,正色道:“不,我还是觉得要走,不然连累了你们,我内心过意不去。来,这位小哥......”
伶七拽过人禾,面色阴测地道:“你如此这般,是不想站着走出子夜楼了?”
人禾看她表情终有异样,心下有了拿捏,“哈哈”一笑道:“你要用轿子抬着我出去,我也是没有异议的。”
晴九看不过去了,不屑呛声道:“还美得你了。”
人禾喜气洋洋地搂过晴九:“我有一美事说与你听.......”
晴九一听也跟着喜悦起来:“何事?且说来听听......”
伶七看着对面的哥俩勾肩搭背的模样,叹了口气,给山人禾递了个眼神。
山少爷收敛一下表情,认真地对阿九说道:“我想告诉你,其实你虽然肤色黝黑,但相貌俊朗非常,实乃人中龙凤,可堪大任。”
晴九听完倒是认同得很:“你说的这我本就知道,但没用,七哥让你走,我也不好留你哈,快吃,吃饱了还是不想走,我就把你清出去。”
山人禾大大咧咧地喝酒吃肉:“是呢,是呢,小哥与我同坐,你也且送送我,这酒看似不错,我与你斟满。小九爷,你听过木兰从军的故事没?”
伶七不觉有些好笑,这人前几日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这会撕破脸了倒是露出了一番不羁痞赖,从一位谦和的富家公子,到油头滑脑的市井之徒,只隔着几句话的距离。
伶七拍了拍晴九的肩膀,让他先出去,这边没事儿了。晴九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桌子上的鱼肉,伶七好笑,扯了条鸡腿,倒了半壶酒。晴九拎着酒菜欢天喜地回房去了,出门前可还记得伶七交给他的任务,咬着鸡腿含糊地告诉伶七:“这小子要是不服,七哥再去喊我,这酒是真不错,一看就是七哥的存货儿,哈哈。”
伶七给自己和山人禾倒了杯酒,自己轻轻抿了一口,神色淡薄地问人禾:“你想怎地?”
人禾一腿垂在凳子上,一脚搭着凳子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厮。”
“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少爷。”
人禾转过身看着伶七道:“我不能走,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伶七并不理会:“我自幼生长在子夜楼,让你消失在这里,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山少爷嬉皮笑脸地看着伶七:“我当然信你,子夜楼如何心狠手辣,江湖谁人不知。你若想谋财害命,第一日我受伤,你早早便可下手,留我到今日,无非是图我点钱财。又怕我会招来麻烦,这才要赶我走。”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麻烦你的救命恩人。动粗是最没有智慧的事情,我不屑于此,但绝不是不乐意于此。”
人禾正色道:“你可以不救我,但是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这一去,多少姑娘会独守空房,苦等一生,你可知道么?”
伶七又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语气有些惋惜:“那是很值得同情,不如你列个名目,待我和晴九出得子夜楼,都收给小九做偏房,定不让她们苦白白苦等。”
山人禾侧目看着伶七,一口老血翻涌不息。
伶七继续语气平缓地说:“我本是不怕小九知道我的身世,只是相识多年,现在由你说出,会有些伤感情,所以才与你啰嗦一些。”
人禾坐的离伶七近了些,放低声音,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我要留下;二,我不会增添麻烦;三,我可以帮你和黑猴子赎身。”
“子夜楼的规矩你也懂?”
“略有耳闻。现如今,你还有比保住我更快的方式离开这里么?你惦记我的绣金流光袍子好几天了,但你可知,我这衣服一现世,便是杀身之祸。”
伶七被他说的心里一动,她的一举一动尽收在他的眼底,她却对他仍是一无所知。眼下,山人禾威逼利诱,不过是想多留几日,伶七加以掩护倒是行得通。只是,空口白话,若是眼前这位小爷出尔反尔,她也没办法把这人追回来吊打,所以伶七略一沉思道:“再留几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留下你是保了你的性命,你赎我和小九的性命。但在我这白吃白住,可就要另算了。”
“可是要立个字据?”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真假,拿着字据是要去找哪位?”
人禾无奈一笑:“那要如何?”
“劳作。”
山人禾听完眉头微皱,这,真的是他不擅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