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快的推开她,却又关切的问,“还好么?”
“还好。”陌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装作崴了脚,又栽到他怀里去,这一次她抱住了他的双臂,不让他推开自己,仔细的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令她失望的是,他身上闻不到药香,而是有一股熏香的味道。她闻得出,这个香味正是她做来送给他的寿礼。
他竟随身带着她做的香,看来真如四九所言,他是欣赏她的制香手艺的。
陌衿放开他,“小人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你是二殿下的人,凡事还得有个分寸,要分得清什么事是你不该做的。”慕容冷冷道,言罢便提着油灯,上了台阶,进了驿站的门去。
陌衿愣在原地,仔细想来,苏慕容还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告诫过她什么。
苏慕容是个何等老练明白的人,她在否定自己是陌衿时,就已经摆明了要以一个新的身份同他相处,他对她如此冷漠,也是按照她的意思来的,所以不能怪他什么。
陌衿忽然觉得自己如今越来越患得患失了,出来小筑的前几日,她还忍不住偷偷去探望了墨儿,明知道这是小筑最大的禁忌,但她还是不由自主。那孩子在睡梦中还在落泪,叫她心疼的不行,她当即就想带墨儿走,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照顾他一辈子。
这般的柔肠似水,是她的致命弱点,她也为此付出过许多代价,但无论如何,她无法真的冷漠起来,心总是不能真的硬如磐石,她很怕日后再付出惨痛的代价,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牺牲了。
“百内侍,怎么还不进来?二殿下找你呢!”
陌衿抬头,见是二皇子的左副将秦四。秦四又对她招手,“怎么还发呆呢?莫要让殿下等急了,快进来伺候着。”
“是。”陌衿点头,进了驿站去。
……
顾家。
顾惜云已经在家里住了有段时日,一直没敢回繁花小筑,期间她叫人去打听那边的动向,得到的回府都是小筑没有什么动静。
此时,顾惜云正陪着母亲去静禅寺上香祈福,一路上顾夫人都在向她抱怨近来心底不安,总是做不好的梦,说得顾惜云的心里也有些慌张起来,对顾夫人发了一通脾气,顾夫人这才安静下来,不敢再多嘴了,只是不住的叹气。
静禅寺在雾灵山的半山腰,路又难行,顾惜云本来是极不愿意走这一趟的,无奈她近来在家闷得发慌,又不敢出门,实在是憋得有些难受,正好静禅寺远离闹市区,她不用怕有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以好好的透透气,这才答应了陪母亲来的。
顾夫人出门前已经提醒过顾惜云,山路难行,叫她换一身便服,再穿一双方便的鞋,顾惜云偏不肯听,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当然的要发髻满头,华服重钗,再蹬一双绣花小高鞋了。
到了静禅寺的时候,顾惜云的发髻被树枝挂得凌乱不堪,身上的裙子也被踩烂挂破了好几处,裙摆上全是泥土和残叶,又狼狈又不堪。
顾夫人去上香时,顾惜云便非要去厢房里重新梳头,清理一下污渍。
厢房是连排的一溜小平房,因为是寺庙,所以修得很简单,每个房间一扇门一扇窗,紧邻着另一个房间。
惜云路过隔壁房间时,从大开的窗扉里,看到一个男子正坐在那里,埋头画写着什么东西。这个男子不是寺庙的僧人,穿的虽然都是粗布衣服,但这面白耳净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静禅寺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因为山高路远,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这里拜佛,若不是母亲与这里的方丈有缘,她们也不会来这里的。
惜云当即便觉出,这个男子来历不凡,她靠近一些,偷偷去看窗前书桌上的宣纸,男子的毛笔仍在雪白的宣纸上弯曲折拐,纸上是一个奇怪的图案,顾惜云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那是个斗拱图。
她恍然大悟,前段时间桃源镇跑了一个朝廷钦犯,便是从前的工部尚书左秋明。这个人,恐怕很可能就是那个被劫狱逃走的左秋明。
顾惜云急忙回到房间去,与跟着来伺候她的丫鬟换过了衣裳,又重新挽了一个丫鬟的发髻,吩咐那丫头在房里不许出来。
她则出门来,故意摔倒在那男子的门口,惨叫一声,“哎哟。”
左秋明正在专心致志的画图,并没有听到外头的叫喊声。
惜云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抓着小腿对他喊,“公子,这位公子,我脚受伤了,能不能帮帮我啊!”
左秋明仍然没有抬头。惜云随手抓起一个小石子,扔进了窗户里去,正好砸在左秋明的脑袋上,他这才停了笔,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俯身去拾起了那枚小石子,摊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惜云又喊了他一声,他才抬头,看到了窗外跌倒在地,表情有些痛苦的女子。这才急忙起身去开了门,到惜云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姑娘,你还好吗?”
“谢谢公子,我……我还好,就是腿好痛,走不动了,能不能先到公子的房间里坐一坐?”
“好好,我扶你进去。”左秋明扶着惜云进了房间去,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凳子,他便扶她坐到了凳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