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站在石碑侧面,脸贴着伞面,下方身体与石碑近距离接触,被滴落下来雨水砸得像个小可怜一样微微发抖。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是要求过程中保持清醒,心力放在远处那个人上。
她咬住牙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雨夜中并不明亮的小小灯火,尽可能去忽略身上的疼痛。
那是宫家最常见的白灯,别看外层轻薄得好像纸糊,其实是用一种特殊材料炼制的,水火不侵,也能承受一定的重压。
当然,若毫无遮挡地置身大雨中,虽然一时半会不会坏,但使用寿命肯定缩短。
里面灯火如豆,很是暗淡。
衣衣心中微动,让自己根据眼前情况开始思考这人底细。
情况一:白灯价格最便宜,灯火小又不亮,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久,说明它的主人收入很低,不舍得买新的,正是宫家最底层的人。
鉴定,嗯,这种可能性最大。
情况二:这人有钱,但性子马虎,家里灯比较多,随手选中白灯。
鉴定,特殊例子,概率小,依赖于巧合与偶然性。
情况三:因为白灯最常见,最不引人注目,拥有者甚众,统一标识,适合拿它去做坏事。
鉴定,脑洞稍大,放飞想象,嗯,还有阴谋论。
……
就这样,短短一段掌灯人走过的路程,被她脑补出无数可能。
等这人来到十米开外时,衣衣才意犹未尽地收敛心思,再度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或许是经历了这一遭,一直绷着身子的衣衣此时神情反倒放松了许多,似乎刻意忽略的痛苦也不在那么难以忍受。
她瞪大眼睛,绝佳的目力终于可以看到那人的脸,大众脸,非常普通,属于扔进人海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心下微松:看来是情况一,这就好,底层人往往实力比较低,混不出头所以穷困潦倒,不容易察觉自己等人。
而且就算发现了,也不一定会指出来,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没见有句古话这样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然而,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衣衣那口气还没松完,远处持灯人忽然站住了。
衣衣可以看到,他面朝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石碑,黑暗中仿佛有两道无比锐利的目光穿过雨帘,直直投射到自己更甚者碑后的小伙伴。
惊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果不是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恐怕当场便叫出声了。
当然叫出声没什么,毕竟雨越下越大,仿佛战鼓响起的激烈声音掩盖了一起,然而听力不够视力来凑,如此短小的距离一旦露出大动作岂不是正告诉那人这里有古怪吗?
衣衣一动不敢动,同时眼睛闭上,催眠自己已然躺尸。
那人居然也是一动不动,仿佛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或许是对那里有人的猜测并不确定,或许是门前雪理论奏效,他看到了,但不愿多管闲事。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轮回那么久,当她闭上眼却能感觉到气息远去的时候,立刻睁开,望向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方位,那里有一个慢慢没入黑暗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