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看着那个探头探脑的男人身影。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失去了色彩和声音。
就在这一秒或者十分之一秒的呆滞中。忽然,大地在剧烈的颤抖起来,一道黑影从他的身旁闪过。
一辆古怪的机甲钻出了阵地。
白秉承呆呆地看着从身旁跃过的机甲。
流线型的机身,刚硬的线条,带有弧形凸起的外挂装甲,整体冲压的外壳,这辆机甲跟随了他快两年了,哪怕机甲被熔化成了钢水,他也能一眼把它给认出来。
在三个小时之前的一次反击中,他驾驶着自己的机甲干掉了两辆突入阵地的富山,也付出了机甲严重损毁,失去战斗力的代价。
他问了沈明不下十次,能不能修好机甲。可沈明的回答,都是沉默的摇头,机甲班的其他几名机修兵,脸上也是同样爱莫能助的沮丧。
所以,他只能拿起枪,离开自己的机甲,作为一名步兵投入战斗。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机甲战士平时也要接受同样的训练。
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白秉承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一次次地爬上射击位,机械地射杀着敌人。直到一艘坠毁的直升机,带来了一群身穿蓝色制服的杂牌兵。
当这群杂牌兵里的那个可恶而可耻的方楚天,竟然试图以维修自己的机甲作为他逃避战斗的借口时,白秉承愤怒了。
他很明白自家机甲损毁的严重程度,就连每天跟太行打交道的沈明都修不好,那个以前恐怕连摸都没摸过太行的方楚天,又怎么可能凭借一个没有机甲图纸和数据的维修臂修好机甲?
更重要的是阵地上,根本没有足够的零件!
没有比那更拙劣的谎言和借口了,哪怕多呆一秒白秉承都觉得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那个脱掉了少将制服只穿着一件可笑地防弹背心!
在这个男人冲自己的机甲下手之前,白秉承吆喝着战士们离开了机甲战壕,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方楚天给一梭子打死。
可看见方楚天跑进阵地前沿的时候白秉承隐约觉得自己错了。
在段天道狙杀了三个白苏斯士兵的时候,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忍不住想丢下枪去看看机甲壕沟里是不是诞生了另外一个奇迹。
而当他看见眼前这辆机甲地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许错过了什么。
白秉承扭了扭头,阵地上地同伴们还在机械的开火,可是他分明能够从他们地眼睛里到他们地震惊。
无比巨大的震惊!
阳光落在347高地并不算太开阔的阵地前沿上,一个个弹坑和稀稀落落地树荫把阳光撕扯得破碎而斑驳。
被炸掀起的泥土碎石,如同冲天而起的水柱般此起彼伏。碎木枯枝在弹雨中碎裂弹跳,大地还在颤抖,浓重的硝烟还在遮天蔽日的弥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也还在山谷回响。
可是,所有的这一切在破烂的太行跃出阵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机甲在高速突进。tqR1
它的脑袋只剩下了半边。
左边额头连带着左眼观察仪所在的部分,就如同被一只野狗啃过一般,它的左臂已经断掉了,半截手肘部位焊接了一个丑陋的盾牌,它的机壳上满是金属补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落魄潦倒的乞丐。
最匪夷所思的是,它的右腿是一个古怪的东西,粗大而丑陋,十分别扭。黑色的构架和银色的填充金属之间甚至能看到线路齿轮和飞快伸缩的传动杆!
这就是刚才躺在机甲战壕里的那辆太行?
战士们面面相觑,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答案毋庸置疑,这个阵地里还有其他的太行么?
可是,它怎么能动?!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寻找阵地里的那个身影。
段天道踩着泥水,在战壕里奔跑着,忽然间急停,探头,开枪!
阵地前方一名弓着腰在两棵大树之间跑动的白苏斯下士一头栽倒在地上。
丛林坡地间隐隐绰绰的白苏斯士兵几度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慌乱在树林和小土丘之间寻找着掩体。
段天道换了个位置,探头开枪!
另一名匍匐在地上向阵地射击的白苏斯士兵手中的枪哑了火,他的脑袋以一种诡异地方式垂到了一边,鲜血从他被撕裂的脖子上流淌开来,浸入了黑褐色的泥土。
正面没有暴露在外的敌人了。
似乎是用余光看见了什么,段天道飞快地扭身,枪口在空中甩过一条弧线后,极其轻微地一颤。
左侧远端,一名刚刚探出头的白苏斯士兵猛地一仰头,带着额头上的一个血洞,仰天倒了下去。一条由数十滴大大小小的鲜血组成的殷红血带,随着他仰头时的猛烈甩动,无助地抛到了空中。
在鲜血洒落地面之前,段天道已经缩头收抢,弯着腰飞快地跑向下一个狙击点。
阵地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