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啻稍稍拉一下那小黑驹,笑了笑。
那公主似乎终于想通了些什么,看着钟离啻道:“听说王爷似乎很喜欢那个被你们皇帝诛了家族的初亦白?”
钟离啻听她这话,是怎么都不顺心的,于是稍稍皱眉:“本王的私事,似乎并不是公主应该打听的。您不是应该先关心关心你那焦头烂额的哥哥该怎么打赢北疆的事情么?”
他对初如雪是什么心思,并不需要这么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来指手画脚。
稍稍走近些,钟离啻弯下腰,突然凑到那公主耳旁:“还有,初氏一族的事情,可不是你这个外族公主该打听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贵兄想通过这种手段来离间大渊,那便是挑选了一个最蠢笨的方式!”
说完,钟离啻直起身子,蹬脚上马。
“小姑娘,记住,你只是个公主,而且是先汗的公主!”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安乐公主看来,并不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而是似乎带着些“我为你好”的成分在里面。
虽然她对钟离啻的话并不赞同——她那些个哥哥待她都是极好,没有哪个不帮她的。这一点,在她父亲死后,似乎也没有多少变化。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带着些幻想,带着些梦的,不论是有关未来的夫婿,还是对现在既得的亲情。
在老汗王死后的这段时间里,这小姑娘痛苦过,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哥哥也带着极度的痛苦,就连她那继位的大哥,似乎也对此并不怎么高兴。
后来为了让她开心,那些哥哥花了很大的力气,为她修建了宫殿,把最好的都给她,所以她觉得那些哥哥都是好的。
她并不觉得离开先汗之后,她的公主地位又有什么变化。
所以她并不理解钟离啻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
“哎,”小姑娘招手喊着远去的钟离啻,“你会不会去甲子宴?”
当然,甲子宴是中原人的节日,听说很厉害,六十年才办一次。那必然是极珍贵的了,她大哥特意让她和她二哥血川前去。
这也说明她这些哥哥对她还是很好的。
在小姑娘的世界里,似乎很简单,并不需要多复杂。
钟离啻本来是去散心的,结果莫名其妙遇到了这么个小丫头,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散心了,于是回营。
北疆的夜色,就算是在屋里开了窗户看,也还是很美丽的,那些流星时不时从天空划过,那几颗走得极快的星星,也似乎慢了下来,在等待着流星的再次出现。
屋里的地龙还是那么温暖,只是钟离啻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平日里,那地龙旁边,似乎总有那么一个人,手里拿着本书,有时候是兵书,有时候又是些《国语》《春秋》的东西,坐在轮椅上随便翻看。一只被裹在毛巾里的团子,似乎很听话地蜷在她的膝上,有时候睡着,有时候甩甩尾巴玩着她的头发。
就算是夜里,她似乎也精神十足,丝毫没有半分倦意。
钟离啻发现,他似乎没有看见她困倦的时候,或者说他没有看见过她对哪件事有过困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