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六年夏
初如雪摸索着找水壶,把杯子抵在壶口,一点点地倒水。明嘉帝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了。
他们终归是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因为没有了政治,没有了争斗,明嘉帝和初如雪,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初如雪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水,并不着急,也不尴尬。
她知道,明嘉帝不是来嘘寒问暖的,那么她便没有必要在明嘉帝的目的问题上率先开口。
明嘉帝看着初如雪把那杯水喝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这一年,你变了不少。”
初如雪摸索着放杯子:“是吗?皇上倒是几十年如一日,一点都没有变!”
明嘉帝笑笑:“这些年,朕总能想起曾经的事情。如今初氏一族也平反了,你心里的气,也该消散了。”
初如雪怔一怔,随后好笑道:“原来皇上的意思,是一纸空口宣言,要用两次。”
当初甲子宴上,明嘉帝说的那几句,对初氏一族来说,的确重要。可是这话在初如雪,却是一文不值。她并不能因为明嘉帝那一番掺杂着谎话和遮掩的言辞,以初氏一族家主的身份,就这么原谅了明嘉帝。
明嘉帝自然也知道初如雪并不会因着他这一两句话便果然放下心里的仇恨,同他言和。
“你是大渊王朝的公主,不该这么怨怼苍生。”
明嘉帝看她又要去摸索着倒水,便上前,把杯子倒满了,放到她手里。
初如雪接了明嘉帝的杯子,却是没有喝:“我是初氏一族的人,是初氏一族的家主。”
明嘉帝并不想为了这个问题和初如雪争论,摇摇头道:“你固执起来,倒很像她。”
“皇上固执起来,却和她一点都不相像。”
初如雪并不想和明嘉帝讨论她和昭仁皇后的相似程度,她知道,兜兜转转,该来的,总会来的。
只是她现在因为闲散,也愿意听明嘉帝这般问。
明嘉帝看她摸索着把那杯子放下,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眯着眼,道:“朕和她,没有那个缘分。”
初如雪承认:“皇上和她,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为了某些东西,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罢了。初如雪知道明嘉帝是为了什么才娶了初瑞婉,又是为了什么才叫她做了皇后。明嘉帝也知道,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
明嘉帝笑笑:“你和钟离啻,也没有那个缘分。这一点,在当初,你自己便知道。”
初如雪懒散地侧过身子,点头:“的确没有那个缘分。我原以为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
这话有些自嘲。初如雪知道,自己和钟离啻,原本就不是能走到一条路上的人,她这一生,就天真了那么一次,却天真地一塌糊涂,连老天爷都在嘲笑!
明嘉帝走到初如雪身边,坐下来问:“既然无缘,何必执着这么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