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不错,只是秋风加重,颇有凉意。
我流格斗道场的会客室里,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之所以说他与众不同,那是因为他并非是向聂岩请教格斗的格斗家,而是代表帕斯特少爷前来与聂岩谈判的罗管家。
在这两年里,帕斯特少爷大力疏通了负责城土管理的相关部门,得到了令他心满意足的土地使用权限,至于还呆在那块土地上的那些平头百姓,并未被他放在眼里。
那些人追求的是什么?归根结底不过是金钱二字罢了,为了他向往已久的机甲格斗馆,他并不在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因为他是帕科齐的儿子,他的家里很有钱。
于是,在帕斯特少爷的授意下,在罗管家的全权指挥下,那些忠实代表了帕氏意志的谈判专家们,根据己方掌握的居民资料,制订了有针对xing的计划之后,便开始进出一户又一户人家的大门,开出诚意十足的价码,相继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谈判工作在前期和中期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是到了后期,工作进度渐渐变得迟滞起来,越是靠近道场,推进速度越是缓慢,虽然这种情况原本就在罗管家的意料之中,但仍然惹得帕斯特少爷怒不可遏,要知道,每拖上一天,他的愿望就要推迟一天,这种jing神上的摧残,令他无比痛苦。
虽然等待攻克的目标已经只剩下六个,但是雇主对速度近乎偏执的强烈要求,让谈判专家们不得不改变进攻策略,于是他们把目光瞄向了我流道场,他们认为,只要先将聂岩打动,那么其余的难题自然便会迎刃而解了。
不得不承认,谈判专家们的眼光非常专业,只是他们低估了聂岩这块石头的难啃程度,无论他们制订有多么庞大细致的谈判预案,抛出多么美妙动人的诱饵,都不能让聂岩动摇分毫,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进攻,这不科学。
然而再不科学的事情,也始终得有人去做。
所有不相干的人物,都已经被请离了会客室,此刻便只有聂岩与罗管家相对而坐,因为交谈的时间太久,案几上的茶水已然冷却,不堪再饮。
罗管家此刻的心情,一如几上冰凉的茶水,如果此次的谈判仍然无法取得成效,依照帕斯特少爷的jing神洁癖,只怕自己的这份工作也算做到头了,不过女儿的病情如今已经明显好转,即使失去这份工作,帐户里的资金也足以让他另谋出路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片安宁,起身告了个歉,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他返回座位上时,聂岩已经泼了残茶冷汤,重新泡起茶来,热腾腾的白水奔流而下,茶叶翻卷沉浮,弹指之间,香气四溢。
“我不会泡茶。”聂岩放下水壶,微笑着说道。
罗管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因为他浑然没料到聂岩竟然会抢先开口,要知道,这位在先前的那阵交谈中,几乎全程都是在用“嗯噫啊呀”来应对自己的。
当然,对于聂岩不会泡茶的说法,罗管家是打心底里支持和认可的,绝不会认为这是对方的自谦之词,因为像面前这般极品的秋茶,竟然被他用那么粗劣的手法随意冲泡,实在无法令人赏心悦目。
没等罗管家开口回应,聂岩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幼时所拜的一位师傅非常喜欢喝茶,他拥有一整套非常昂贵的茶具,他的茶叶全是上等货se,连泡茶用的水也要徒弟们费时费力的从百里之外的一眼山泉上取来。”
好茶之人难道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罗管家心中暗自思量,然而他生xing谨慎,因此并没有贸然出言打断对方。
聂岩将大碗中的茶汤一饮而尽,用满布老茧的粗厚手掌随意地抹了一把唇角,继续说道:“我那位师傅每天用来泡茶喝茶的时间,是他修行时间的三倍还多,他对我们这些弟子们说,修习格斗的人,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泡茶喝茶最是能沉稳人的xing情意志,于修习格斗有大益处。”
“那个时候,我们所有的师兄弟们,除了修习格斗,最大的愿望便是观赏师傅jing湛的泡茶技艺,体会师傅泡茶时自然流露出来的云淡风轻,然后喝到师傅亲手为我们泡制的茶汤。直到有一天,师傅被一名寻衅而来的凶人击败,当场昏迷过去,没过两天就一命呜呼。”说到这里,聂岩轻轻叹了口气,摸索着茶盘的边缘不再言语。
是想说明金钱利益于格斗家无用吗?罗管家将这个故事琢磨了两遍,以为这就是聂岩拒绝自己的理由,感觉与想象中的并无太大的不同,于是把杯中的茶水饮尽,便要开口。
却不料聂岩停顿了片刻之后,竟然又继续讲了起来,原来先前的故事并未完结:“我们几个师兄弟跟着师傅,前前后后学了三五年不等,但是在那个家伙的眼里,顶多算是些花拳绣腿吧,当时我们全都发了疯的扑上去,但连他的衣角边儿都没摸着半片,反被他随手打翻在地,最后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一点儿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