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极其尖细、携带无比愤怒的叫声,在清静的午后陡然亮起,河面的水波应声荡开,就连水底的鱼儿都经受不住,惶恐的跃起。声音悠长、且音调越来越高,似能把整个虚空都喊破。
“啊……”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另一把叫声。这却是十足的惨号哀呼,声音时断时续、音调则越来越低,似乎张嘴叫喊的那一刻,已经飞掉几颗门牙,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啪!”
伴随着两声吼叫,还有一个十分清亮的耳光。声音层层铺开,也不知道能够传到方圆多少里外的地方。
再接着,就看到一道人影,从画舫里被铅球一般抛了出来。有巧无不巧的刚好掉在卓疯子的面前,头下脚上,重重的砸出一个大坑来。
卓疯子吓了一跳,正要弯腰去看看这个“铅球”,又听画舫里传出一道狠话:“好se无礼之徒,跟那个草堂刺客真是一丘之貉,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
卓疯子听得清楚明白,这正是花小妤的jing告,竟能激得她自称“老娘”,放弃淑女的形象,这得是多大的愤怒啊?
“喂,你怎么得罪她了?”卓疯子将高阳从坑里拔了出来,言语间有几分关心之意,而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在岸边等了一小会儿,不见高阳下画舫来,刚在心里骂这小子重se轻友来着,不料一转眼,高阳就被人甩飞出来,要多惨有多惨,心中确实想笑。
“我没有得罪她呀!”高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se铁青的坐在原地,浑身都是激灵打颤,道,“太可怕了,这女人喜怒无常,实在是太可怕了!卓疯子,你评评理吧,我好心夸她漂亮,她却不声不响就给我一巴掌,就算她长得再漂亮,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不是?”说着话时,还带着些哭腔,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天大的冤屈。
“你怎么夸的?”卓疯子一边安慰高阳,一边查看他脸上的伤势,又红又深的一个掌印,怕是好几天都见不得人了。
“不就是夸她nai.子好看吗?不就是夸她挤出来的香nai好喝吗?不就是希望她高兴些、好劝她让你回船上去吗?你说吧,我哪错了,哪错了!”这时候,高阳已经站了起来,对着河中的画舫高声大喊,显然就是说给花小妤听的。
“好了好了,消消气,您请消消气……”卓疯子脸形抽搐起来,哭笑不得,亦不知道该如何评这个理:以高阳的思维逻辑,他坦坦荡荡的夸人家漂亮,自是没错;而站在花小妤的立场,愤然出手、捍卫尊严,亦是理所应当……
这时候,旁边一颗大树后面,忽然传来破涕为笑的声音,估计是给高阳的话逗笑的。
卓疯子讶然一看,却原来是香姐还在这里。想起自己刚上船就被赶下船,老脸挂不住,扶着高阳就要离开。香姐则出言挽留,请卓疯子与高阳,到她家里做客。
卓疯子答应下来,走了几条街巷,便到了香姐家中。看她家里,家徒四壁、一穷如洗,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卓疯子开始有些明白过来,为何早前香姐没有热情邀请他们进屋,大概是怕招呼不周、多有不便。至于这次又肯带他们进屋,多半是有求于人。
果不其然,当晚香姐就恳求卓疯子二人带她前往龙象城。说是她丈夫去年病死,她在此地无依无靠、且常受邻里欺侮,便想到龙象城找小叔子去:“奴家的小叔子,三年前就去了龙象城学艺,前两年都好好的有书信联络,可是去年相公病死时,却始终联系不到小叔,恐是出了意外。奴家想去寻他,又不敢孤身上路。还请两位侠士不要嫌弃,捎带奴家一程……”
若是往常时候,平白无故多出这么个累赘,卓疯子自嫌麻烦,早寻个借口推脱了。但想起午间发生在画舫上的那一幕,卓疯子倒觉香姐来得正是时候。
俗话说,发困给个枕头,正得劲儿。而香姐,恰恰就是在他疲困时、自动送上门来的那个枕头。
高阳好心办坏事,开罪了花小妤,这让卓疯子觉得高阳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惹出大风波来。因此,找个人来好好的教导高阳,让高阳学习世间的风俗礼仪,已是迫在眉睫、敷衍不得。
他自己当然没有耐心去教高阳,便是这一路上、传授高阳上清派秘诀的时候,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想到哪说到哪儿。现在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到底哪句口诀教了,那句口诀没教。
在这个时候,香姐忽然请求与他们同行,卓疯子自然乐见其成。当天晚上,卓疯子便找来一艘小船,香姐稍微收拾了细软,三人沿河而下。
三五ri之后,小船行至梅花镇。
梅花镇已经属于龙象城领域,乃是其边陲之地。若以正常速度,从梅花镇进入龙象城主城,却起码还要半个月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