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挑眉毛:“我想我差不多了解当时的情景了,神父,您这个样子模仿的惟妙惟肖,很吓人。”
“……”他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垂下肩膀,“我既痛心梵蒂冈的世风日下,又担忧兄弟们的变化,最揪心的,还是此次选举,照这样下去,就算圣彼得教堂里尸横遍野……上帝啊,我说了什么……”他哆嗦着在胸口划着十字,“照这样下去,梵蒂冈必会分裂,不孚众望的小人可能趁机登上宝座,那将是场恐怖的浩劫!所有虔诚信徒的灾难,整个基督世界的灾难!”
我该怎么做?是愤怒的拍案而起痛斥声讨,还是冷静的听他把话说完,就双方的利益讨价还价?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以下,比尔斯依次点燃墙上的火把,使这间只有桌上一支蜡烛照明的屋子亮堂不少。日落时分也标志着宵禁的开始,所有居民必须在教堂响起晚祷的钟声前回到家中,等待奈梅亨士兵挨家挨户的盘查,若有人依旧不守规矩的停留在街面上,将被巡逻的士兵抓起来按通敌罪论处。距离钟声敲响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窗外传来人们急匆匆赶路的喧哗,间或夹杂马匹的嘶鸣和犬类的惊吠,这样的罗马是混乱的,却在混乱中诞生了和平——没有抢劫、没有仇杀、没有纵火,人人拥有束缚之下的安定,可惜有些人更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
“听见了吗?罗马独特的声音。”我扭头望着窗外,夜幕中的罗马渐次亮起点点灯火,台伯河的奔腾都掩盖不住大街上的喧闹。
恩比德斯往我这边走了两步,比尔斯警惕凝视的眼神让他望而却步,罗洛站在门口纹丝未动,“这不应该是罗马的声音,大人。”神父站在比尔斯不会紧张的安全距离,“我记忆中罗马,是一座美丽祥和的圣城,属于她的声音包括市井叫卖、人嚷马嘶、码头卸货、教堂晚钟,甚至跳蚤街皮肉女的卖笑声,但没有一个会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公爵大人,这不是罗马,是牢笼。”
“是牢笼吗?神父,是天堂,我重新带给罗马平静的生活,面对一团糟的局势,唯有以暴制暴才能迅速恢复,慢慢的抽丝剥茧也可以,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为此,我不后悔。”治乱世当用重典,这是中国老祖宗几千年治国经验的结晶,再明白不过的大实话,“就像您讲的梵蒂冈,你争我斗、不可开交,我们有时间慢慢来吗?如果您觉得有这份耐心,那我们此刻的谈话便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大人,无论是用您的方式还是我的方式。”他无可奈何的撇着嘴角,“梵蒂冈必须马上恢复秩序,利奥八世霓下的悲剧决不能再次上演,神圣的教会经不起任何分裂!”
“那您代表谁的利益?”
“我代表全部正教信众的利益!”
“好吧,换句话说,您希望我怎么帮助您?”我十分不雅的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的审视对方,“您,或者其他人?”
“您以为我同他们一样?只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蝇营狗苟?”恩比德斯似乎感觉受到了羞辱,双颊气得通红,深陷在眼袋里的瞳孔仿佛要喷出火来,“盖尤利乌斯大主教和米凯兰杰洛神父——那个冒失的毛头小子!他们俩人都没资格继承圣彼得的权杖,即使上帝惩罚我也会这么说!”同来的几个人纷纷表现出心有戚戚的样子,看来他们目的的纯正性的确超出我的意料。
“奥多西斯主教大人,我们都支持奥多西斯主教大人!”神父红着眼睛嚷道,“要是有人敢拿主教大人私生子的身份造谣,我第一个不答应!”你不答应又能怎样?我心里冷笑着,面上保持平淡如水的神色。
“奥多西斯主教大人……他的资历确实合适,出生望族、位列枢机,再加上人品性格也不错,大家有目共睹……”我沉吟着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恩比德斯神父在我目光的逼视下渐渐品出分寸,他忙不迭拍胸脯保证:“公爵大人,您放心,我们愿意站出来保举奥多西斯主教大人,梵蒂冈有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有您的承诺!”
“我从没跟您承诺过什么,记住,奈梅亨只是置身事外,我是不得已才出来主持秩序的,但不会决定结果,您必须清楚这点!”
神父愣在原地,过来许久才缓缓点头:“我刚去了趟贫民窟给无家可归的饥民发放食物,我没来过您这……”